夜仿佛更深更靜了。
方翎看著黑白交錯的棋盤,卻遲遲無法落子。他的棋藝可謂高超,今夜卻幾度被眼前的女子逼的慘不忍睹。並且他一看就明白,這個女子根本就沒有贏自己的意思。
她的雙手修長瑩白,宛如精美無雙的藝術品,可這樣看似柔弱的一雙手卻曾翻雲覆雨,令天下武林為之臣服。
這樣冷酷無情的女子,高高在上,目空一切,人命視為螻蟻、千金散漫如土,殺伐決斷從無猶豫。為什麼會如此執著於那段根本與她無關的過往。
“你走神了。”她提醒道。
“我在想,你如此執著於他們兩人的原因。”方翎終於落下一子。
步薔姬淡淡一笑,“我和謝言均,是同母異父的兄妹。”
“你母親...是昆侖山白雪夫人?”方翎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是。”女子的笑意轉變為淡淡的嘲諷,“我和她幾乎一模一樣,隻要昔日江湖中見過她的人,都不難猜出我們的關係。”
“謝言均的父親該不會真的是謝先生吧。”方翎震驚。
即使時至今日,江湖中人提起白雪夫人非歡,語氣依舊帶著讚歎與羨豔。非歡出生南疆,精通蠱毒,不但醫術天下無雙,暗器修為在中原也罕有敵手,然而相比之下,更為出名倒是她曠世無雙的容顏。
昔日她與謝玄先生依舊被看做江湖中的一段佳話。那對名動天下的壁人,都有著傾城之姿,一舉一動,都帶著非凡的魔力。
然而不過一年,非歡隱居昆侖山,再不問世事,謝玄先生也不知所蹤。
“是又如何。”步薔姬有些好笑的看著他,“其實夏夫人與謝先生相識,是在我母親離開他之後。後來她生下哥哥,卻不願自己撫養,於是便交給謝先生撫養,可夏夫人素來愛恨兩極,謝先生便隻稱哥哥是自己的養子,連夏夫人也不曾知道。”
方翎的插嘴有點不合時宜,但他仍開口了:“當初是你母親離開了謝先生,為什麼?”
“為什麼?”步薔姬喃喃低語,“有些人是不會愛人的。他們相信愛,卻不相信愛情會長久。他們或許會愛你,但無法全心全意,他們永遠更愛自己的孤獨和驕傲,那種將整顆心交付於另一人的信任,對他們而言是不存在的。我母親、沈衍溪、哥哥都是這樣的人。”她轉過頭,目光突然變的那樣痛苦而哀傷,“或許孤僻冰冷了些,但你卻無法否認它。”
“其實直到如今,我也不明白母親對謝先生的感情較之父親哪個較重,可是那不重要,因為我不愛他們三人中的任何一個。在昆侖山和我母親一起生活的那段日子,孤寂讓我差點發瘋。”步薔姬的語調輕而平淡,仿佛是回憶起了那段過往,她臉上的神色仿佛洞穿一切的淡漠和平靜,似乎早已不在意什麼,她輕歎了一口氣,“我父親是蓮華。”
“蓮華?”方翎驚訝了一下。
“是。名傳天下數十年的江湖逸客蓮華,是我的父親。”仿佛夜間太冷,她輕咳了一聲,“當然,這與我要講給你的故事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