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文閱繼續淡淡回“比我想象的好得多了。”
“你真想清楚了?”玉帝眯了眼睛“同意孤的條件?”
那人消亡於瑩冰白雪的至冷世界,自己消亡於地獄之火裏,紅光熱烈,兩個極端,同一種結果。
文閱垂首點頭笑,如果生命可以消亡的如此美麗,那麼,是不是,不如歸去?
“本君拒絕!”
沉重的聲音從門口傳來,這廂的兩個人同時望去,妖君一身黑衣出現在門口,借著門口的光,火麟劍上血滴滴落在白玉石板上,居然連呼救和爭吵的聲音都未聽到。
文閱的心瞬間跌到穀底,火凰宮傳來的消息是必須克製妖君動用武力,現在,他一副嗜血修羅的模樣,文閱不敢想···
“魔君···”掀了衣擺忙迎上。
妖君卻不看他,徑自走到玉帝麵前,紅眸中跳躍的是殺戮後的興奮,直直的看著玉帝的眼睛,妖君邪邪的笑了:“用強不是麼,誰不會,今日,本君便讓你看看我魔兵之威!”
“魔君!”文閱忙湊上前“殘暮呢?”
“本君收了她的兵印,而你,此戰結束後,再算總賬!”
“魔君要來硬的?”玉帝不甘示弱回看“你揮兵而至的那刻,便是晃仙斃命之時。”
“晃兒若有丁點不測,”妖君眯了眼睛“本君血洗三界!”
“好,很好。”玉帝笑著後退兩步“那麼,孤靜待魔君揮兵大駕!”
談話至此,已然鬧崩,除了兵戎相見,已經別無選擇。
魔界妖君自即位後,平震亂,滅黃龍,失算被蒼狼族圍攻,雖逃脫死亡的下場,依舊身受重傷。同年不久,以扣押魔界軍師之罪,妖君揮旗朝仙界進發,六界駭然。
然而令人吃驚的事情遠遠不止於此,妖君親率十萬魔兵圍攻仙界,節節勝利。雖說仙魔實力有差別,但妖君不該勝得如此容易才是。仙界好歹是六界中不容小覷的一股力量,竟被妖君斬落的如此容易。最最令人吃驚的是玉帝的行為,他冷眼看著妖君一路勝利,卻不做任何抵擋。
與狼群大戰的時候受的傷,沒人敢問,妖君從來不曾提起,偶爾打著打著胸口處就迸出血來,他總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樣。倒是絕炎著了急,藥膏神草源源不斷的送來。文閱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一向對火凰宮主寵愛有加的妖君居然拒絕見她。文閱隻得接過那些物件,然後誠懇向絕炎道謝。
晃仙不在的日子,有時候過的極快,有時候過的極慢,但不論怎麼過,都是一副雜亂無章的生活,就如同有些雜亂無章的章節,隻能從零零碎碎的生活中尋找一些關鍵詞,然後將它拚湊成故事。
人間帝王再度輪換的時候,魔兵已經逼至仙界南天門外。
妖君從未問過晃仙下落,他在賭,賭晃仙是玉帝最後的籌碼,他在賭,賭玉帝不敢對晃仙下毒手。
南天門外空無一人,連看守天兵都沒有。
隻留一張四角長桌,桌上擺放著一壇酒。
妖君在看見那壇酒的時候,整個身子一僵,眸中瞬間閃過複雜神色。
跟在一側的文閱看的清楚,隻是仍舊一言不發。
妖君握了手中劍,步子忽然邁的有些沉重,獨身一人一步一步走到桌邊,手伸至酒壇上方的時候,突然停止了,似乎在害怕著什麼。寬大的指節竟然微微抖動著,不,握著火麟的手也在抖動著。突然,妖君伸手,一把提起了桌上的酒壇,火麟隨手扔在一邊。小心翼翼的拔了瓶塞,放在鼻子輕嗅,這是他喝酒前的一貫動作。
文閱靜靜看著妖君的動作,不知為何,他也在相信著,那壇酒有種神奇的作用,或許,它可以洗盡妖君的全部殺戮和罪孽。
向來愛極了酒的妖君,捧著酒壇,淺淺抿了一口。
是的,隻是抿了一口。
而後,將酒壇擱在桌上,小心翼翼的動作,認真無限的神色。
從未看過有那種表情在妖君臉上出現過,似想笑,似想哭,似甜蜜,似愧疚。
突然,文閱就知道了那壇酒的名字。
浮生。
那是妖君和晃仙在人間遊蕩十年才釀製出來的酒,承載了許多不可磨滅的東西,那也是此世妖君最快樂的時光。
此刻淺抿浮生,憶浮生,憫浮生,手中的劍,卻是無論如何都揮不起來了。
晃仙出自人間,麝月王朝一直都是他盡心盡力維護的東西,妖君的火麟隻要再前一點,再前一點,整個仙界,整個冥界,整個人間,都將麵臨一場浩劫。
竟然要到了此刻,才能清醒過來。
昔年的晃仙釀此一壇浮生,到底是釀給玉帝的,還是釀給妖君的?
亦或者,是釀給眾生的。
魔君領兵撤退的消息擱著窗戶傳進來的時候,坐在窗框下的人唇角微微彎起。黑色的屋子不見天日,說了消息之後,便迅速的關上關上窗戶,一刹那的光明,使人看清楚屋內的人瑩瑩發亮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