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的夜晚總是熙熙攘攘,燈籠裏燭火透過薄紗散發幽幽魅惑的光,隔著河岸,悠悠的絲竹聲穿過華麗堂皇的畫舫沿著河麵飄過來。
巷子裏遊人擠擠挨挨,小孩子纏著母親要買下那個美猴王麵具,最終未能如願帶著滿滿的不舍離開;風流的世家公子拿著畫了翠竹扇子在原地晃了很久,似乎焦急的等著什麼人;衣衫襤褸的乞丐拉著殘破不堪的二胡,很快聲音就被那些小商販壓了下去;精心打扮過得富家小姐站在麵扇前仔細挑選著,高高翹起的蘭花指被染成了豆蔻色。
從落塵出來後突然無心回火凰宮,便轉身來了人間。妖君從熱鬧的街市一路走來,尋了一家幹淨寬敞的茶室坐下,機靈的店小二馬上沏了壺上好的茶來,妖君低了頭聞茶香,突然又想起那陣淡淡酒香,昏暗的燈光讓人分不清他眸光裏氤氳的是什麼。
茶室裏的說書人身著一件洗白的藍色長衫,麵前擺著一架麵鼓也有些年頭,手裏的一把折扇張開合上,再張開再合上,一曲婉轉淒美的《梁祝》娓娓道來。
台下的綠衣小姑娘聽的淚灑絲絹:“變成蝴蝶了啊?多美啊···”
“小姑娘瞎熱鬧,你們見過個啥啊,”坐在門檻上的的抽煙老漢打斷她的感慨,朝著門墩‘梆梆’磕煙袋,不理會那個著瞪大眼的小姑娘,重新將煙絲裝上,點著,深吸一口,緩緩吐出才道“聽我的上輩們說過,有一年漫山的杉樹紅的勝過太陽。”
“切!”眾人一齊鄙視,還以為有什麼可聽的。
誰沒見過棵紅杉樹。
“唉唉,你們別不信啊,”裹著頭巾的老漢急了,手裏的旱煙也忘了吸“聽說那年的杉樹紅了整整一年呐!”
眾人齊揮手,幾個無聊之人調侃。
“老頭你也是上了年紀的人,沒事回家抱抱孫子吧,跟這兒湊什麼熱鬧,還懷揣紅春之夢啊?”
眾人哄堂大笑。
老漢布滿皺紋的黃色臉龐有些急切:“是真的,沒騙你們。”
有些發福的茶館老板端了一杯茶過來;“王老漢,不如我辭了說書的張先生,換你來吧?說不定能說一本《紅杉之戀》呢!”
眾人繼而大笑。
“他說的是真的。”聲音不大,眾人卻聽的清楚,
門口一白衣人站著,黑白摻雜的胡須讓他看起來頗有些仙風道骨,隻是目光不失淩厲,手裏的幡帳上寫著七個字--千裏姻緣紅線牽。
妖君斜著眼看這位卦士,仿佛感到自己被人盯著,那卦士回過頭來看,目光深沉如水,將妖君打量片刻,又收回目光。
“原來是你!”剛剛還在為梁祝傷感的綠衣姑娘拽了裙擺怒衝衝向卦士走來,二話不說,一腳飛出。
卦士悶哼一聲,臉色微變,緩緩坐在身邊的長椅上,剛剛的神秘形象頓時減去半分。
綠衣少女不解恨,指著卦士破口大罵:“你這死騙子,騙我姐姐七月七去河邊揀花燈就能知道有緣人是誰,結果呢,我姐姐在河邊凍了一個晚上什麼都沒撈到。”
“這與我何幹。”卦士垂下眼瞼,依舊麵無表情,聲音深沉“你姐姐沒有揀到花燈是她不願伸手揀罷了,她自己想孤獨一生,你何必多事···“話音未落,另一條腿也被踢了。卦士臉色不變:“一個小姑娘怎的野蠻!?”
“我姐姐那麼好的姑娘,排隊求親的都能填滿外麵那條河了,怎麼可能孤獨一生,你這騙子,”綠衣姑娘柳眉倒豎,一雙杏眼瞪的溜圓,如果再叉著腰就跟罵街潑婦有得一拚了“死卦士,你詛咒我啊,有本事你也詛咒我孤苦一生啊。”
“不敢。”卦士放下幡帳“姑娘天庭飽滿,眉宇間雍容盡顯,富貴不可言,將來必定鳳天下。”
一瞬間,茶室寂靜無聲,眾人張大了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