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呼嘯,與日時的炙火炎炎相比,夜晚的大漠顯得冷若冰霜。死寂的沙海,凜冽的嘯風,令廣袤的大漠顯得更加雄渾和靜穆。噬骨狂風冷的不止是體溫,還有人心。
“總兵,聽京師來的二愣子說,你原為一介榜眼,當年文采直逼文院眾翰林,怎麼會棄筆從戎,和我們這些大老粗呆一塊?”一中年男子和一青年圍著火堆飲酒取暖,而周圍多數士兵疲憊入睡,卻不時有人眉頭緊鎖,緊握放在身旁的兵器,仿佛在夢靨中尋找一絲安全感。
青年男子麵容俊逸冷傲,舉起酒袋搖頭豪飲一笑:“我曾以為劍隻取一人命,筆可聚萬人心。後來班相一事,讓我懂得亂世中,書生最是百無一用。”
“可不是嗎,”中年男子也大喝一口“俺粗人一個,不懂什麼朝廷政令。卻也知道班相是真心為民做事的好官,奈何奸人當道,當今聖上又寵信鍾相這等奸佞小人。總兵你也從班家軍少將,被貶為這邊關總兵。革老子滴,真是老天無眼。”
一時之間兩人思緒萬千,沉默無語。中年男子越想越是不忿,大飲一口烈酒,又吐在自己的刀上,之後死命地用鐵塊磨著自己手中的刀,不像是在磨刀倒像是發泄自己心中苦悶。
“想家嗎?總兵。”
青年男子抬頭一望,深邃眼眸仿佛想把天看穿一般“想,怎麼會不想。奈何家太遙遠,此生恐歸期無望……”
中年男子一同抬頭凝視這深藍之穹,群星的點綴,令荒蕪的大漠有了一絲色彩。星月爭輝,絢麗無比。矯情女子總說月光皎潔似晶瑩剔透的白玉,而沙場男兒卻說,月光冷冽如尖銳的刀鋒。都說女兒有淚,男子無心。
卻也有人道是:男兒有淚不輕彈,隻因未到傷心時。
“老餘,這幾年的經曆,讓我懂得了有時候人要信命。有人總說人定勝天,但有時候,你有些東西,老天想拿走就拿走,由不得你半點。”
“總兵,管他咧,隻要今天有酒,多殺幾個蠻子下酒。我就是明天讓這老天爺把命拿走,我老餘也心甘情願。”
突然身旁一小卒在睡夢中喃喃:“小翠,小翠,你一定要等我,我打完仗就回去,你不可以給我戴綠帽子……”
兩人聽後相視,不禁搖頭哈哈大笑,繼續飲酒。
突然間震耳馬蹄聲從四麵八方而來,忽如閃雷霹靂,震醒眾人。
“敵襲,全軍戒備!敵襲,全軍戒備!”不遠中偵察兵大喊並敲醒戰鼓。一時眾人驚醒,手持武器列陣戒備。
刹那間,四麵八方有千軍萬馬包圍,領軍人麵為西域人士,身材魁梧,麵相猙獰,甩千軍身後飛速騎來。而青年總兵拔起插在沙中的長劍,攔住身邊中年副兵,獨自往前走去。
“這不是中洲人津津樂道、萬人敬仰‘筆墨雨蒹葭,劍泣血封城’的蘇逸辰,快看看,哎喲,為何今日落得這般落魄田地。何不快快降我可汗,榮華富貴唾手可得。”
頓時四方異族士兵大喊:“歸降,歸降……”
“鉞迦釋華,你我交鋒多年,我敬你為印月族大軍統領,才留你狗命至今。沒想到你對著我居然說此三歲小兒般兒戲之言,可笑。”
“哦?可笑,我假傳消息,謊報今日我軍運送糧草途經此處,引誘你前來。而我印月族大軍已至,隻要解決你,洛城將人心渙散。我不日即可掠你洛城,直達你中洲大地。蘇逸辰,枉你飽讀你中洲詩書,這般三歲小兒都知的道理,你卻置若罔聞。蘇逸辰,我問你,是誰可笑?”
月光下,一人騎馬,手執長刀,臉上沾沾自喜,仿佛勝券在握。而一人手握長劍,在千軍萬馬中從容不迫走來。刀關劍影一觸即發。
“我中洲千萬年來,抵禦無數外敵。上抵北羅刹,下禦南地眾蠻夷,東有日照出雲等國俯首稱臣。百年前甚至遠攻西方歐域,今憑你孤軍之力想入侵我中洲大地,簡直是癡心妄想。”蘇逸辰劍指鉞迦釋華,“眾將士,犯我中洲大地者———”
“殺”刹那間蘇逸辰背後的喊叫聲震耳欲聾,卻如一聲擲地,整齊無比。鉞迦釋華不覺大怒,卻也十分慎重。此子被大漠各族稱為“洛城之牆”,為他生平最畏懼對手,今假傳消息設計誘敵深入,為的就是解決此人,他有把握,隻要此人一倒,大漠各族便無所畏懼,他印月可汗便能聯合大漠百族,使得洛城明日即火燒連城,大漠百族可直取富饒的中洲大地,不必再留在這荒蕪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