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生給我作了檢查,並叮囑姐姐一定要跟父母聯係。我還記得,醫生說,關於雙側肺炎……什麼的,還說讓我一定要等到次日清晨。我躺在病床上,由於發高燒,我時而失去知覺,時而又蘇醒過來。突然,我覺得誰的一隻大手放到我的腦門上,我睜開眼睛發現,一名護理員驚恐不安的麵孔出現在我麵前。她用手撫摸著我的頭發,低聲地說道:“多麼小的孩子呀!……完全是一個小孩……”她說出的每一個字都充滿誠摯、善良和憐憫之情。當我鑽進被子裏感到很溫暖時便得意地睡著了。這位女護理員把和睦、融洽和安寧給了一個期盼已久的幼小孩子的童心。
有人拽了一下我腦袋枕著的褥單,我突然被驚醒。一個醫生說:“太遲了!我們失去了她。”可是,我一點不明白醫生說的意思,他們失去了誰?“太遲了!”又是什麼意思?這時我扭過頭來,仔細看了看房間,令我驚異的是,盡管我的臉被床單蓋著,可絲毫沒有妨礙我:我看到站在我床前的那個醫生和護理員。我似乎覺得那張床很大,我還記得,當時我在想,我很像一個躺在這個大白褥單上的一隻小甲蟲。房間比過去更加明亮,所有物體的輪廓看上去相當清晰。這時,盡管醫生走了,我卻仍然感覺到還有某人站在我身邊。
突然,我恍然大悟,我現在像以往一樣不是在躺著,而是在天地之間飛翔。有一個高大有力的人在用手牢牢地扶著我。這時,我抬起頭,看到一個男人的臉,臉上長滿美麗的銀白色胡須。由於這銀白色胡須的魅力,我目不轉睛地盯著看,那胡須閃閃發光。我麵帶笑容撫摸著他的胡須,並把它纏在手指上。這時,我似乎感到安寧和愉悅。那個陌生人溫柔地催我入眠,雖然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可是我卻隻有一個幻想——想永遠同他在一起,永遠熔化在他臉放出的溫柔可親的光輝中。
“快看,她還在呼吸。”那個護理員驚訝地喊道。這時,那個醫生又回到我身邊問道:“怎麼了?”這時我發現,我躺著的那個房間絲毫不像過去的那個房間,它又小又黑。長著一臉銀白色胡須的陌生人也不見了。代替愉悅的卻是恐懼,幾乎令人可怕的場景出現了。我由於發高燒大汗淋漓,全身、頭發一直濕到腦門。周圍的人們忙作一團,我被輕輕抬起,再次被送進病房。
我的父母來到醫院,醫生對他們說,我差點死了!我也參與到他們同醫生的談話中,可我還是不明白,這一切意味著什麼。如果我能看到和聽到我身邊人的說話和他們的活動,我怎麼能死呢?況且使我痛苦的這一過程的時間不長——這有什麼區別,要知道,我又和父母在一起了,和那些愛我和理解我的人在一起,幾乎就像那個白胡須陌生人那樣愛我和理解我。我曾幾次試圖搞清那個白胡須陌生人究竟是誰?來自何處?可是,無論父親還是母親都不明白我說的究竟是什麼。我反複重複那個醫生說過的話“太遲了!”。我離開病床,是如何去了那個白胡須陌生人那裏,他的銀白胡須閃爍著並非地球上的光芒,父母對我說的這些話一點也不相信。可是,他們卻又無法回答我提出的問題。這一事件成了我心中一個未解之謎,也成了照亮我童年的一顆充滿愛的小星星。我對那次事件記憶猶新,每當我回想起那個白胡須陌生人時,總有一種安祥和幸福的感覺,當我曾經用臉頰貼近他那神奇的銀白色胡須時便能產生這種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