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門前有他的馬車,於是他將我送到瓊玉樓,然後自己返回仙樂居。我回到房間,果然見桌上已經擺了滿桌美味佳肴。我伸手去拈了塊肉丟進嘴裏,再去拈第二塊的時候,被軒用筷子打了手背,我大叫著直嚷疼,軒卻不理我,說我撒謊。直到澈拿起我的手來,看到手背上有一道紅痕,於是責怪道:“軒,怎麼下這麼重的手,你不心疼我可是心疼得緊。你自己看看,都打紅了。”澈將我的手遞到軒麵前,軒接了過去,拉我去麵盆那裏好好洗了手擦幹了,然後才仔細地摸著那紅痕說:“疼嗎?”我嘟著嘴說:“疼。”他吻了吻那紅痕,又去拿來藥膏細細地塗上。我看著他說:“今天跟十幾個人打了一架都沒傷到我分毫,偏就你這一筷子就令我受傷了,軒,你可真厲害呀。”
軒捏緊了我的手,澈連忙問道:“今日入宮跟人打架了?”我將今日之事講給他們聽了,他們才又好氣又好笑地說我是個不肯吃虧的主兒,人家說我傷風敗俗,我便斷了人家的姻緣。我嗬嗬一笑道:“這是師兄自己不願意,我便做個順水人情幫他一個忙嘍。”
在曜城的最後一晚,穆青熒設宴為我餞行。不在外麵,就在仙樂居那小院裏。飯菜是從外麵的酒樓送過去的,我問他為何不直接去酒樓,他說酒樓不如在自家小院裏舒服自在。雖然仙樂居有學子留宿,但這一片小院卻是穆青熒的地盤,也就沒有人打擾。把酒言歡之後,穆青熒道:“師妹,上次與你和妹夫的合奏令師兄我有意猶未盡之感。今日我們來個琴瑟簫笙合奏如何?”
我們頓時也來了興致,連聲說好。斂兒捧著皇上剛賞賜給穆青熒的焦尾鳳琴,另兩名童兒捧著瑟和笙一同出來並架好,我則將隨身帶著的玉簫取了出來。穆青熒也不說話,自顧便開了個頭,渾厚的琴音響起,是《鵲橋仙》,正是琴瑟簫笙合奏最好的曲子。軒吹笙、澈彈瑟,我的簫聲也很快合了進去。沒想到軒和澈對於笙、瑟這兩種並不常見的樂器也用得這麼好。
澈合著樂聲吟唱起來:“天接雲碧,宇環山綠,曉夢江南淚簌。飄零如水自彷徨,忍看柳、微朦細霧。”
穆青熒接著吟了下半闕:“輕舟扶槳,東風挽袖,吹散舊時煙暮。茫茫人海定前緣,化蝶戀、相逢幾度?”
他倆相視一笑,澈繼續道:“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穆青熒的聲音繼續:“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一曲《鵲橋仙》下來,他們吟了四五首詞,曲終詞罷,院中一片靜寂。我們都舍不得打破這片被四種樂器奏出的韻律所營造出來的氣氛。
一聲歎息從拱門處傳來,打破了這片寧靜。幾個身影從那拱門中走到能被燈光照亮的地方,竟然是皇上徐琉瑜和端敏公主徐琬琪,各自帶著一個隨從。斂兒領著他們進了迷陣,到了陣中的小亭。
皇上的表情有些落寞:“此曲隻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上回穆先生與柳小姐的合奏,朕以為已經是絕響,不料今日聽到四位的合奏唱吟,才知道人間絕唱是怎樣的。朕知道柳小姐明日要離開曜城,今日特來相送,真是機緣巧合才聽到了這美妙仙曲。可惜往後再沒有這耳福了。”
徐琬琪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當然,她在我麵前臉色從來不曾好過。
我舉起酒杯對皇上說:“皇上,您特意來為民女送行,民女實在受之有愧,民女借師兄的酒敬您這尊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