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妍心中劇震,走上一步握住她的手,兩人相對無言良久。
一直忙到斜月東升,洛妍才歇了口氣,看著桌子上那熟悉的紙袋,心裏不由變得暖暖的,讓人拿到小廚房裏重新熱了,這才一小口一小口的吃了起來。往常吃栗子糕,都是澹台陪著她吃,他會靜靜的坐在一邊,目光溫柔的看著她……如今一個人吃著,似乎味道都要差上很遠。吃了兩口,洛妍便放到一邊,讓人進來伺候她洗漱。
水盆剛剛端來,洛妍突然覺得胃中一陣翻滾,低頭就吐了起來,胸腹之中一陣陣的絞痛越來越厲害,等到胡纓聞訊趕到的時候,她吐的已經變成了大口大口的鮮血……
仿佛突然出了故障的電視機,在一片雪花狀閃爍的空白後,洛妍慢慢聽到聲音,是有人在哭……她努力動了一動,哭聲停止,變成了文清遠聲音嘶啞的低呼,“平安,平安!”
終於能夠睜開眼睛時,洛妍意外的看見了雙眼紅腫得猶如兩個桃子的文清遠,然後是臉色慘白的慕容謙,昏迷前發生的一切慢慢浮上腦海。看著二哥慘傷的眼神,清遠前所未有的失控淚水,她慢慢的了悟的微笑起來,“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還有,多少時間?”
文清遠和慕容謙對視一眼,目光中有掩飾不住的驚愕和慘然,洛妍聲音微弱,笑容卻很從容,“不要瞞我,你們騙不了我的。”
慕容謙閉上眼睛,隻覺得心頭劇痛難忍,“是安王妃身邊的蕭婆子!她被安王妃派到宇文府的時候,被宇文蘭珠收服了,又是看著宇文蘭亭出生的,所以恨透了你。她精通藥理,以前安王的腿,後來宇文蘭亭的藥,還有雲峰那一次的毒,都是她弄出來的。”
“這一次,她發現揚飛每次都會給你買栗子糕,就自己買了兩塊,留了那包裝,又跟安王妃說,既然你不肯吃送子神水,就把求子的香灰揉一點進栗子粉裏,做兩塊求子的栗子糕讓你吃,做的時候加的卻是……毒藥,做好了就包在那家的紙袋裏,揚飛以為是府裏特意去買的,順手就讓人送回來了……”
蕭婆子……就是那個總是在安王妃身邊,她卻從來沒有留意過的婆子?洛妍簡直想撫額哀歎:太諷刺了!她經曆了那麼多大風大浪,怎麼最後會栽在一個路人甲的手中?隻是該路人甲,“她為什麼,會等到今天?”
自從安王回府,她去安王府的次數雖然不多,還是很有幾次的,蕭媽媽完全有更好的機會下手。
慕容峻歎了口氣,聲音說不清是憤怒還是悲涼,“她說她恨你,她也恨辜負了宇文蘭亭又抓了宇文蘭珠的揚飛,她不但要你死,而且要你死在他手裏,才算是徹徹底底的報了仇。”
洛妍不由慘然一笑,這位蕭媽媽,真是,夠狠!她忍不住看向文清遠,“清遠,你跟我說實話,我還能有多長時間?”
文清遠的眼淚又下來了,“我不知道,平安,我真的不知道,這次的毒藥太霸道,你雖然吃得不多,又立刻吐掉了大半,但是你本來就有心疾,這樣一來……我不知道!”文清遠終於痛哭失聲,她一直自負醫術無雙,可是,這一次,她卻找不到辦法來治好洛妍已經被風寒和毒藥先後侵入而毀掉的心脈。
慕容謙也捂住了臉,修長的手指不住的顫抖,“洛洛,是二哥沒用,我做了這麼多年,卻沒有發現這樣的一個人,二哥該死……”
洛妍的眼睛也慢慢濕了,比起死亡來,她更怕的是看見他們這樣的傷心,還有揚飛,以後他怎麼能夠接受是他害死了自己的事實?這對他太殘忍……無論如何,不能讓他知道這件事!
“你們別這樣……也許,還有辦法。”
慕容謙和文清遠都期待的抬起了頭,洛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把小天師請過來吧。”
…… …… ……
走出營帳,澹台揚飛望著外麵隨風起伏的草原怔怔的出神,這一次與女真部落重新簽訂盟約,算得上是一切順利。拚刀槍拳腳,拚酒,他都沒讓那些女真勇士占了半點便宜,越是如此,那些莽勇漢子倒越是服他,如今看見他都是“澹台大哥”“澹台兄弟”的一通亂叫。
按說,他也是更喜歡跟這種痛痛快快的人打交道,可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天他心裏卻總是有些不安,如果不是茲事重大,他早就忍不住跑回京城了……唉,不知道洛洛怎麼樣了?
突然間,遠處似乎有快馬狂奔過來,澹台心裏一緊,回頭去看,隻見一位信使已經騎馬直入營帳區,到中心大帳前才翻身下馬,然後就連滾帶爬的衝了進去。
澹台快步走了過去,走到離帳十幾步的地方,不由又停下腳步:阿峻現在是皇上了,他不能未經通傳就闖進他的大帳裏去,隻是……出了什麼事情?正想得出神,突然聽見大帳裏麵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巨響,似乎慕容峻在狂怒的砸著帳篷裏的東西。澹台不由困惑的站在了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