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其有風險地兩個人一起出去,不如絕對保險地送牽衣出去。低頭望進她的深眸,水光映著火焰,燃燒著他的倒影。他想,他的心意是傳達給牽衣知道了的。
關索很快就返回了,同意讓梅牽衣先出去。展涼顏最後看了一眼梅牽衣,沒有再說什麼,隻是抱著她起身,一步一步到了地牢出口。她在他懷裏,一直望著他,覺得應該說點什麼的,很努力地想著說點什麼,可是,一直看著,卻一直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他們之間,縱有千言萬語,但若真要說什麼,到此時也已經無話可說了。
就算記起了過去的一切,就算明白了兩人之間的牽絆,就算心中再有不舍,她……都已經是別人的妻子了。
她終於垂下眼簾,扶著他的胳膊慢慢地努力站穩,牢口已經有兩個人在等著她了。她回頭時,那看起來並不結實的牢門“轟”地一聲關上,展涼顏毫無挽留地轉身跟著關索往回走去,渾然不覺等在他麵前的,是怎樣的殘酷血腥。
是他自己以血肉去引誘的啊。
鼻子一酸,她轉身又撲了上去,抓著牢柱,喊道:“我會想辦法救你的!”一語既出,淚如雨下。
所以,請你一定要撐下去!
展涼顏回過頭來,望著她,彎起唇線,慢慢拉開了笑容。那一瞬間,昏暗的地牢裏開遍了潔白的淩霄花,朵朵瑩然,似有暗香流轉。
虛弱的身體加上身上蝕膚的毒汁早就讓梅牽衣不堪忍受,經這折騰再加上展涼顏那總叫她無法招架的風華笑容,她頓時覺得頭重腳輕,身子像要飄起來一般,腳下一軟,頓時就昏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再次醒來時,她最先檢查的是舌頭,確認舌底的東西仍然存在後,她才注意到身下綿軟的床褥,溫暖舒適,被褥間是熟悉的清淡墨香。臉龐有什麼東西慢慢地拂過,輕若鴻毛,從她額角向兩鬢撫去。
這是……
睜開雙眼,果然就對上了那一張清朗的俊臉,隻是滿布血絲的眼睛讓他看起來憔悴不已,比最後分別時瘦了些,又蒼白了些。
心口微所,她輕輕蹙眉,伸手撫上去,想要撫平他眉間的褶皺。
譚中柳的手一頓,這才注意到她睜開的水眸。那滿是血絲飽含濃濃疼惜的眼裏湧起無限驚喜,他低呼一聲:“牽衣!”一把就抱起了她,扣在懷中。
梅牽衣被他突然來的這一下嚇得差點把嘴裏的東西吐了出去,連忙低頭借他的肩膀堵住,悶咳了兩聲,回應道:“譚二哥。”
譚中柳的臉貼著她的頭頂,不斷地摩挲著,像是怎麼都抱不夠似的,胳膊越收越緊,喃喃地喚著她的名字,喚出無以言表的歉疚與心疼。直到懷裏的人因喘不過氣而開始抗議,他才漸漸鬆開了手臂,將她扶著躺下。四目相對,他迅速撇開了去,轉過身,不敢再回頭看她。
梅牽衣知他是為了她被抓走的事,但這事對她而言並非當務之急,所以,她先沒有理他,環顧了四周,發現隻是個擺設極其簡單的房子,隻有一桌一椅一床,門窗緊閉,密不透風。心口微疼,明白他是被軟禁的,而她如今送回來作為他的妻子和階下囚,與他一同軟禁。
悄悄咬破舌下的藥丸蠟層,吞下藥去,她伸出手拽了拽他的袖子,喚了他一聲,然後安慰道:“譚二哥,你不必覺得歉疚,我知道那跟你沒關係的。武林山莊是武林山莊,譚二哥是譚二哥,你說過,我們成親後,不住這裏,你會帶我離開的。”
譚中柳聞言一怔,轉身望著她,隻看到了她眼裏的信任與認真。回想到昨天剛見到她時的模樣,心中的痛苦頓時洶湧而出,再次緊緊地抱住了她,哽咽一聲:“牽衣……。”再也說不出第二句話來。
梅牽衣豈會不懂他心中的歉疚與為難,武林山莊想探索時空穿梭,想以她來作為實驗對象,若非他對她有意,若非他要娶她為妻,她絕不至於落入今天這般田地,一身傷痕還要遭受軟禁,時刻提心吊膽著再被抓回去受罪。
不能去計較,卻又不能當做什麼都沒發生過。當日洞房裏,一出事他就知曉了情況,絕不可能一無所知。她隻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