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沒救了”,讓所有人的心都寒了。梅夫人第一個直了眼,拉著女兒的手,上看下看,喃喃道:“牽牽明明好好的,怎麼會沒救了?”
梅牽衣因為一直沒有中毒的感覺,因此,就算被問素斷言“沒救了”,也沒覺得真的是“沒救了”,隻是有一點點不真實的感覺。見她娘親一副擔憂的神情,出聲安慰道:“娘,我沒事,你別擔心。就算真中毒了,素姑娘醫術高明,肯定能救的。”
沒來及離開的江湖好漢,也隻有譚笑劍有機會在二十年前見過問素,其他人都奇怪著,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人。楚鳳歌與她吵著,神情越來越不對,臉色鐵青,眸中泛赤,她卻是越來越沉靜。眾人均覺驚訝不已,楚鳳歌人稱楚狂人,這外號隻是他行事作風大膽張狂,睥睨天下,動起武來天上地下唯我獨尊,但其人平素卻一副儒生形象,淡雅飄逸,從不曾見他如此跟人針鋒相對地吵架。雖然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義女中毒心焦,但同時,不禁也對這個被稱為“素姑娘”的女子多了幾分好奇。
最後,楚鳳歌吼道:“你若救不好她,就別怪我翻臉無情,把你和你的活死……。”他話到一半,忽然沒了聲音。在場隻有武功高眼睛亮的人在那一瞬間看清了問素的手指輕彈,淡淡一股輕煙一晃即散,然後楚鳳歌再張開嘴,卻是半點聲音都沒有了。
問素臉上的厲色一閃而過,隨即掩去,淡淡地看了楚鳳歌一眼,清淡卻不容抗拒地道:“再吵,你也沒命了。”
楚鳳歌自知失言,呐呐地住了嘴,同時又懊惱不已。若不是沒了內力,今日豈會如此被動。但不管怎樣,也得讓她同意救牽衣。
問素小指輕彈,替他解了剛才讓他說不出話的毒藥,伸手搭上他的手腕,細診片刻,抬頭反而瞥了展涼顏一眼,回頭對楚鳳歌道:“也算是因禍得福。若非你內力全無,這次勢必性命難保。”楚鳳歌強行練功,走火入魔已有前例。昨晚在梅夫人恨他要自殺那一刻,若非他身體內力全無,絕對會因為大受刺激而導致真氣暴走,難免經脈爆裂而亡。
楚鳳歌知道她是為他診他內力流失的問題,雖然知道問素既然跟來了,就不會袖手任他喪命,但想起當時之事,仍是忍不住一陣懊悔與後怕。回頭看了梅牽衣一眼,他還是沒弄懂她是怎麼避過問素而讓他中毒的。這麼一想來,不禁覺得自豪得意。他的女兒,就是聰明,就是不一樣。
問素扔開他的手腕,不再管他,反而朝展涼顏道:“展公子,你那一成的希望,我可以幫你,但你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她問的是展涼顏心脈損傷的事,但展涼顏根本就沒注意聽她說話,從剛才聽說梅牽衣所中之毒沒有解藥後,他的心思就全亂了。問素又問了一遍,他才恍然回神去聽,然後拉著梅牽衣就到她麵前來,言語急迫。
“素姑娘,你既然醫術高明,為什麼非鐵口直斷牽衣所中之毒沒救?那毒不是你製出來的嗎?”
問素看了看他,不知牽動了什麼神經,微微愣了愣神。忽然,她朝林行甫看了過去,眼中神采驚疑不定。林行甫與她對視片刻,輕輕點頭。這一來一去,眼波流轉,交流著旁人看不懂的訊息。
眾人均覺納悶,不知林行甫是怎麼和狂人穀隱居的大夫認識的。隻見問素的身體突然顫了顫,朝展涼顏又深深地看了兩眼,平淡無緒的眼中旋即浮現出令人驚訝的愧疚與無奈。
“那毒原本是當藥來用的,是我用來化解……人體裏多餘的真氣和積液。隻是它藥性太過霸道,後患無窮,所以棄之沒用。現在縱使我能研製出解藥,她……也撐不到那個時候。”
從問素出現,她開口就一直冷然無緒,三言兩語不容冒犯。但從與展涼顏說話起來,倒像是柔和了不少。就連楚鳳歌要她救人,她都直斷沒救了,而對展涼顏卻解釋了這麼多。眾人不禁又納悶了,又多看了展涼顏了幾眼。
但展涼顏很顯然沒有意識到自己所受的“特殊待遇”,聽到她再一次斷言梅牽衣沒救了,心髒像狠狠地被擊打著,不敢相信他所聽到的。“你說……什麼?”
“牽衣,這兩日,你是不是常感口渴?”問素知道他們是不敢麵對現實,索性也不解釋了,轉過頭來,直接問梅牽衣。
梅牽衣微愣,心不自覺地噗通跳了跳,後知後覺地想到,這是真實,莫非她真的中毒了?中了無可救藥的毒?
展涼顏的臉色卻在瞬間變了。牽衣變得猶愛喝水,他以為,隻是牽衣怕熱,廬山雖涼,日頭高照時也仍少不了暑氣,所以習慣多喝水了。
問素不需要她的回答就知道了答案,繼續解釋道:“這表明毒已經開始化解體內流液了,流液與血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