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枝在後麵叉腰教訓他道:“你別黃鼠狼給雞拜年了!我家小姐的事,輪不到你來多心!”幫展涼顏解了穴,也疾走兩步,再加輕功一躍,追上梅牽衣。
展涼顏站在原地,落寞地望著她們的背影轉彎,垂眸一會,又很快揚起微笑,慢慢地跟過去。
梅牽衣拿了細竹枝去找梅疏凝,得到的結論果然是說竹枝太細,要幫她再去折粗一點的。梅牽衣也沒意見,跟著他再去折。
傍晚時分,幾匹馬噠噠地跑過金陵街道,嚇得街上的人紛紛躲閃。直到馬匹停在梅莊前頭時,被守門的護院眼尖看到,立刻就嚷了起來。
“老爺,老爺,不好啦!送信的阿忠阿義回來啦!”
不多時,又有幾匹馬回來,與之前情景無二,馬背上均馱著梅莊派出去送信人的屍體。
自從楚鳳歌現身,梅莊一邊守衛的同時,一邊已經派人送信去求援了,卻不料送信的人出門才一天,就被人在半路殺死用馬送了回來。
金梅兩家頓時亂了起來,好在梅青玄與金穀川努力穩住,才將眾人那驚恐的情緒壓了下來。梅牽衣卻早有預料地站在院子裏聽著前廳裏人的議論,聽著別的地方護院下人們的竊竊害怕,她沒有任性想踏進前廳裏去聽梅青玄他們的商議,隻是靜靜地站在院子裏,望著天空那滿滿的彩霞。
殘陽如血。
不管她已經殺過多少人,也不管她已經見過多少血,梅家還是習慣性地讓她遠離刀劍血光。但現在,她看到什麼,都能聯想到血。
她曾問過梅青玄,既然打不過楚鳳歌,為什麼不躲起來?
梅青玄的回答很簡單,照例是牽著她的手,喂她吃了一口“梅釀燕窩冰粥”後,笑道:“爹的牽牽寶貝又不是見不得人,為什麼要躲起來?”末了,又繼續哄她道:“牽牽要知道啊,這世上都是好人多。牽牽不要去想壞人,壞人都會消失的。”
梅牽衣歎了一口氣,爹娘總是想讓她知道這世界是多麼美好,可是,這江湖,什麼時候不是血雨腥風?
展涼顏從她身邊走過,進到前廳裏去。梅牽衣當然知道他想做什麼。借刀殺人,這其實,不失為一個好主意。
但,沒必要。
不過,他要去送死,她也不攔就是。
不知道展涼顏是怎麼說服梅青玄的,滿天如血彩霞褪盡之後,天空一片青灰,展涼顏輕輕撣了撣衣衽,大搖大擺地真的出了梅莊。
梅牽衣去看林行甫,與他閑聊了兩句之後,從他的窗外跳出。繞了個彎,偷偷地追上了展涼顏,跟在他身後。她如今武功不弱,要跟蹤現在的展涼顏,完全不用擔心會被發現。
展涼顏走得很慢,腳步虛浮,一看便知下盤不足,遠沒當初意氣風發之態,但就外在看起來卻添了一種悠閑之態。他頭上仍舊是白玉冠束起滿頭青絲,兩根銀色絲帶從冠後順著發絲垂下,末梢綴著兩粒珍珠。身上穿著從梅疏凝借來的一件甘藍色長衫,腰間束一條灰色的帶子。他身形比梅疏凝高了一些,長衫穿在身上略嫌短了一點,但仍舊不影響氣度,反而更加利落了些。走在金陵繁華的街上,頗有幾分富家公子的味道,若添上一把折扇,估計沒人會懷疑他其實是哪家富貴公子來上街喝酒。
梅牽衣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根本就不怕跟丟。但沒想到的是,待她擺脫了一個要賣給她鐲子的大嬸,再回頭看去,展涼顏卻失去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