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的展涼顏看到了這邊的動靜,也驚訝地望著梅夫人,又看了看她懷裏的梅牽衣。他說靈嬰樓的試驗自有他的目的,但這目的,完全與這梅姑娘不相幹,怎麼……又扯到她身上去了?他視線移向金雨朵,金雨朵愁眉淡蹙,他心中一陣揪痛。如今之勢不在他控製,他也不曾想到,飛梁鎖燕之子靈嬰試驗會牽扯到梅牽衣身上來的。今日他也隻是……順水推舟而已。
梅夫人抱著女兒,沉默一會,眼淚突然就下來了。梅青玄心疼妻子,想攬了這個活,剛要開口,就被梅夫人打斷了。“青玄哥,我來說吧。”
梅夫人回過頭來,把女兒從懷中放開,一手扶著她的肩膀,另一隻手替她撩了撩臉頰旁的亂發,含著淚道:“牽牽,娘不得已要說一件事情,牽牽若嚇到,就把耳朵捂上,若能聽,娘先跟你說對不起,你要原諒娘,娘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梅夫人激動得淚眼漣漣,吐詞不清,梅牽衣嚇得連忙幫她拭淚。“娘,什麼事?你先別哭,慢慢說。”
又好半晌,隻把性子急的江湖人都等得不耐煩想要催促開罵了,卻又在梅青玄金穀川等人凝重的神色裏乖乖地閉了嘴。
“那一年,牽牽五歲,娘有個……仇家找上門來。仇家很厲害,爹娘打不過他,所以帶著牽牽和哥哥一起回金陵,想找舅舅幫忙……。”
樹上的展涼顏臉色微沉,手無意識地抓住了樹枝。梅牽衣則眯眸細思,伸手敲了敲後腦,眉頭輕蹙。五歲?
梅夫人製止她敲頭的手,沉重的聲音繼續道:“一路從江陵到金陵,仇家追得很緊。你爹在後麵擋著,要我帶你和哥哥先走……。”說著說著,眼淚又啪嗒啪嗒掉了下來,聲音開始哽咽,“仇家在後麵追著,娘當時沒抓住哥哥,於是又趕馬回來,可是……娘在拉哥哥上馬時,不……不小心把牽牽推下去了……娘當時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那馬被娘刺了一劍,娘想回頭的,可是它停不下來,停不下來……牽牽,娘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梅夫人說到最後幾乎泣不成聲,在這傷心欲絕的哭泣聲中,突然傳來“噗通”一聲,重物墜地。但眾人注意力都在梅夫人這裏,誰也沒去管那聲音。他們受到梅夫人的感染,不由自主地去回想著她所描述的場景。
追殺的仇敵,奔騰的馬匹。一個母親為了救兒子,把女兒推下了馬背。馬蹄聲中,女兒的呼喊她沒有聽見,回手一劍刺中馬屁,逼馬加速。但回頭才發現馬背已空,女兒已經落馬。待要回頭,已是不及。母親喊著女兒,女兒喊著母親,但是,受驚的馬匹卻讓她們越離越遠……
“牽牽被娘弄丟了,後來再找回來時,已經找不到牽牽了。爹和舅舅邀了邱掌門沐掌門等前輩朋友幫忙,好不容易才把仇家趕走,又找了三個月才把牽牽找到。”她說到這裏,忽然抬袖抹了眼淚,回頭群雄,咬牙恨道:“仇家就是狂人穀的楚鳳歌!若與靈嬰樓有關係,你們盡管找他去,不要盯著我女兒!”
梅牽衣一直疑惑納悶地聽著梅夫人講述著她完全不知情的事情,梅夫人哭得傷心欲絕,她卻除了心疼娘親之外,半點感覺都沒有。但在聽到“狂人穀楚鳳歌”時,驟然瞠了雙眸,渾身一僵,耳朵瞬間嗡嗡亂叫了起來。
她恍惚又聽到梅夫人喊著:“我女兒當初救回來時,你們……也都看到了……之後十三年她寸步不離我左右,是個乖巧聽話的好女兒。若說去了未來,未來有多遠,要去多久才能回來?她沒有時間也沒有機會去,我再不會讓她離開我半步,絕對不會!”
梅夫人激動到極致,失聲嚎哭。梅牽衣回過神來,心痛如絞,想幫她擦眼淚。但她的手還沒碰到梅夫人,梅夫人的身子突然被人抓開,然後一個激動又陰沉的聲音在旁邊低吼著:“你是不是搞錯了!你丟的女兒不是叫朵朵嗎?叫朵朵!”
眼見著有人一臉凶神惡煞地抓著她娘親亂吼亂叫,梅牽衣想也沒想將他一腳踹開。“你放開我娘!”她今時武功已非昔日,一腳下去,連著恨意,毫不留情,展涼顏被她踹得幾乎飛了出去。她看也沒看一眼,轉過頭來,狠瞪著逼哭梅夫人的“邱掌門”和“沐大俠”,怒眉冷掃,咬牙切齒,一字一句道:“邱若庭,沐長風!我不管你們當初對我梅家有什麼恩德,今日你們逼我,可以,但敢惹哭我娘,我叫你們死無葬身之地!”
她話音剛落,扯著鞭子都朝離她最近的邱若庭卷去,迅雷不及掩耳。邱若庭來不及拔劍,往旁邊讓開。梅牽衣豈容他躲,再次揮鞭逼近,一口氣十七八招,神出鬼沒銀光閃閃,令人眼花繚亂。邱若庭初始隻當自己大意,但不多時,已被她逼得連拔劍的空隙都沒有。好在弟子眼尖,在旁送了一把劍過來。
梅牽衣沒有給他接劍的機會,再次銀鞭再閃,隻聽“刷”地一下,將他袖口拉破。
觀戰的群雄見這邊打了起來,頓時也沸騰了,紛紛嚷著:“現在事實擺在眼前,就是再否認也沒用了。不管時空穿梭有沒有成功,就算是隻有一絲可能也要斬草除根……。”
“邪術妖女,要斬草除根。”
“不管是不是,寧枉勿縱!”
“她再否認,不如跟飛梁鎖燕一樣,用炸藥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