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4章(2 / 3)

不是武功盡失,而是……武功無法使用,任有再厲害的武功,他的身體都無法使用。也就是說,這輩子都不可能習武了?

她的大腦突然一片空白,心陣陣抽痛。一個視武功為慣常的人,叫他突然失去了武功。難怪他恨她,恨不得殺了她。

當時那一刀下去,她沒有猶豫,就算真的殺了他,她也絕不後悔。可如今,沒殺死他,卻廢了他的武功。這結果……她寧願當初幹脆殺了他。

她總算明白了,為什麼展涼顏這麼危險的人物,金穀川與梅青玄卻一點都不防備地帶他回金陵,還堅持要帶他回來。

因為不需要防備啊。

因為他即使傷好,也成了廢人一個了。

靈嬰樓的樓主不會武功,他若離開金陵,離開金家,恐怕下一刻就被仇家找上門來,毫無還手之力。

他此生最驕傲、最自豪、也最信賴的,就是他的武功。沒人比她更清楚武功之於他的重要性,結果卻被她親手給毀了。

這算是報應麼?展涼顏,當初我喜歡你,因你那絕世紅雲之姿。卓絕的輕功,睥睨群雄的氣度,是武功啊。現在,我親自毀了它。

梅牽衣笑著,笑著,卻不知不覺流下了淚來。哭什麼?應該高興才對!

接連幾天,她都不敢再往金家去,金雨朵也極少到梅家來。有時候,她躑躅在院子裏,想過去偷偷看他怎樣了,但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

正猶豫著,月洞門那邊突然出現一個藍色的身影,她陡然一驚,差點把手裏的東西甩掉。

“梅姑娘。”展涼顏淡淡地開口,與那日的暴戾瘋狂好像已經不是一個人了。

梅牽衣一聽到他的聲音,頭也不回,飛快地就溜了。

“梅姑娘是欺在下如今廢人一個,追不上你麼?”身後的人,語氣涼涼的,沒有任何起伏。

心肝兒一抖,她便停下了腳步,重新退回到院子裏來,有些忐忑不安地向他走去。他外形雖與以往無甚差異,但眉目間已失神采。心口微酸,仍謹慎地保持著安全距離。小心地把手裏的東西往月洞門的門檻上一放,又飛速地離開,急急地留下一句:“你沒事時下著玩兒吧。”

展涼顏平生有兩大愛,第一,武功;第二,圍棋。偶爾喜歡發呆。她傷了他,毀了他第一大愛,總是還有點愧疚,於是找人訂做了一副紅白的棋子送他。

梅牽衣想,既然他不喜歡金雨朵,就不喜歡了吧,那也挺好的。他不是靈嬰樓的展涼顏,也不是喜歡金雨朵的展涼顏,甚至連武功都沒有了,看他受折磨一點意思都沒有。這個他,就當是個全新的人,隻是不小心與當初她曾喜歡的人重了名字同了樣子。這一世,他沒有對不起她,反倒是她把他害得比較慘,也夠慘了。她不想再在這裏浪費心神了。能和平相處就和平相處,不能和平相處……她反正快嫁人了。

想到這裏,她才陡然想起,這幾天因展涼顏武功盡失之事,浪費了她太多時間了。她武功不敢練,怕刺激到他,就連“那個人”也忘了去琢磨了。還有譚中柳的信,都壓在抽屜裏等著回呢。

梅牽衣一心一意以為展涼顏這輩子的人生整個顛倒了過來,以後,他不能再找她麻煩,她也不會再記怨他,這人生,總算是平順了。她有她的父母家人之幸福,他將來也總會有他的歸宿。這樣很好,對所有人都好。

但是,她不小心忘了,一個她曾親身驗證過的金科玉律。這世上,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沒有最慘,隻有更慘。你永遠不知道,下一個拐角,你還會倒什麼黴。

這話現在放在展涼顏身上,真是太適合不過了。

幾天後,梅家的聘禮籌備妥當,三媒六聘到隔壁金家去提親。梅牽衣高興地自後院鑽過,要去叫金雨朵,讓她準備掛上簾子去花廳偷看。

院子裏花木清幽,木杆支著小軒窗半開。隔著窗格,閨房裏有兩個身影,湊在一塊研究著什麼。女的自然是金雨朵,而男的,竟然是展涼顏。

唔,為什麼她要驚訝,為什麼要用“竟然”?

梅牽衣壓下心裏別扭的念頭,重新掛起笑,跑過去,要拉她去隔簾偷看提親的梅疏凝。如果展涼顏也有興趣,她並不介意他也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