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章(3 / 3)

回頭一看,梅疏凝與金雨朵竟不在船頭,她心中一驚,朝艙內跑去。冬枝已經淚流滿麵地癱坐在地上,見到她來到,心智稍明,喃喃一聲:“小姐,心好痛啊。”

梅牽衣心中一凜,冬枝的武功與她差不多,毫無防備之下根本無法抵擋童采月的《梧桐私語》。她沒辦法,隻得狠下心來,使勁在她後頸處一砍,將她打暈了過去。但她內力低弱,又兼之對展涼顏傷心情恨,最是受不得這琴音之催,鬆了捂耳的手,那琴音錚錚已消失在空中,卻又從另一個方位傳來,不見琴音,卻一聲聲像奏在耳膜之上。

心中一悸,忽見床鋪之上的展涼顏眼角也溢出了淚水。她大驚失色,連忙捂住他的耳朵,喊道:“不要聽!”他陷入昏迷,又對金雨朵情根深重極易入魔障,一旦入障,恐怕是再難醒過來了。

“落花城上高樓,倚清秋。萬裏夕陽垂地,大江流。無限愁,盡消瘦,知誰有。閑問掠水白鷺識情否。”她在他耳畔急急重複著,希望能助他潛意識中運功抵禦。

船身忽然搖擺起來,像是有誰在水底搖著,推波助瀾。梅牽衣站立不穩,隻得抓住船壁努力穩著身形。忽然“啪”的一聲,燭台落地,艙室瞬間陷入黑暗。

她沒辦法去點燈,不僅要擔心他被情障所迷,又要擔心他怕黑弄傷了自己,隻能不停地在他耳邊念著“無限愁,盡消瘦,知誰有。閑問掠水白鷺識情否。”

床鋪上的人身體又開始緊繃了,梅牽衣想起之前金夫人所言“若這樣下去,傷口裂開,極其危險。”可是該怎麼讓他放鬆下來,她完全沒有主意。

他的身體越繃越緊,越繃越緊,鼻尖又傳來新鮮的血腥味。她心中一慌,又急又怕,便嚷聲叫道:“你別怕,放鬆,放鬆一點!”

一隻手伸過來,反抓起她的胳膊,嘴裏仍舊喊著:“朵朵……。”

她為他擔驚受怕,他卻仍舊念著金雨朵,梅牽衣不由得惱了,使勁兒摔開他。“喊她、喊她、喊她,你就隻知道喊她!讓她來救你好了!”

但沒想到的是,她這一摔沒有摔出去,展涼顏的手抓著她的胳膊,極其用力,幾乎要鉗進她的肉裏去。

“不要怕……。”

梅牽衣愣了愣,低下頭去。黑暗裏,看不到他的表情,卻看到他一雙黑眸透光,已然睜開。他伸手上來,要幫她拭淚,輕聲低喃著:“朵朵,不要怕。”

她心中一喜,也忘了剛才的氣恨,喜叫:“你醒了?”

展涼顏沒有回答她,伸手在她眼瞼之下摩挲兩下,從床上直直坐起。梅牽衣見他沒事,稍微安下心來,摸出口袋中的火折晃燃。他麵色蒼白,隱隱透青,胸前的白布已經被染得大片腥紅。但一雙幽眸如湛,任誰都不會懷疑他是身受重傷性命垂危。

“你……。”她有些遲疑了,他真的沒事嗎?

光明重回,展涼顏的身體漸漸放鬆,眯眸望著麵前的人影,低微的聲音確認:“梅姑娘?”

梅牽衣見他神智也清明了,便懶得搭理,白了他一眼。卻見他唇角一勾,麵色忽如春來,隱隱黑氣也退了不少,但隻須臾,臉色忽地沉下,掀被就要下來。

她慌忙按住他。“你要做什麼?”

“有人來襲,情況緊急。”展涼顏簡潔地扔下這句話,也不披衣也不穿鞋,隻一身破爛的中衣,光著腳就往外走去。“梅姑娘,跟在我身後。”

梅牽衣這才注意聽到艙外的刀劍之聲,似是混戰。船身不斷搖晃,像……像……

像跳躍的音符一樣。

她猛然想起,她沒有捂耳朵,也沒有念口訣助自身抵禦,童采月的《梧桐私語》怎麼對她失去作用了?以前是因為她內力高,所以奈何不了她,現在是怎麼回事?

一抬頭,卻見展涼顏也絲毫不受影響地往艙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