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穀裏的風吹起她四散的發絲,纏纏綿綿,淩亂地拂在她蒼白的臉上,讓人看著心驚動魄。
“左左,你幹什麼?快回來!”司馬玉溶又驚又怒地看看一步步接近懸崖的辛左左,心急如焚。他猛地拔掉胸口的劍站起來,試圖跑過去拉住辛左左已然搖搖欲墜的身體,但是過多的失血讓他的動作變得遲緩,而正是這一步之差,使得他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左左的身影一點一點消失在懸崖的盡頭而毫無辦法。
“左左!不——”仿佛瘋了般跌跌撞撞地衝到懸崖邊,司馬玉溶聲嘶力竭地大喊著,卻隻能聽見自己的回聲在山穀裏不斷地衝撞著,卻再也見不到左左的一絲身影了。
飄渺的雲霧,迷了眼睛,讓他感到從未有過的眩暈。
他清楚地記得左左墜下山崖時說的話,沒有聲音的囈語,雖然隻有輕淺的口型,卻比任何的話語都來的沉重,“再也沒有人能傷我了”。
他記得,他記得她的笑,粲然又美好,清清淺淺的,就像他們初遇時的樣子,明媚而張揚。可他卻再也看不到了。是他把這一份美好給毀掉了麼?
“莫向晚,這樣子你滿意了吧!”連頭都沒有回一下,司馬玉溶隻說了一句,便毫不猶豫地縱身一躍,眨眼間便消失在了雲霧縈繞的山穀間,杳無痕跡。隻有地上那點點滴滴的殷紅在昭示著剛才所發生的一切。
眾人麵麵相覷地看著這一猝不及防的變故,一時竟忘了反應。隔了好半晌,才意識到罪魁禍首居然就這樣跳崖了?
“莫姑娘,事已至此,我們是不是要派人到崖底搜尋一下司馬玉溶的屍體?萬一要是讓這罪魁禍首僥幸逃脫了,我們這一番圍堵豈非前功盡棄、功敗垂成?”一個國字臉,臉上橫著刀疤的中年男子麵容整肅地走到莫向晚的麵前謹慎地征詢道,語氣中有著說不出的大義凜然。
“無回崖,有去無回,墜崖的人必定是粉身碎骨、十死無生,已經沒必要再到崖底查探了。更何況這四周圍都是絕壁,我們要下到穀底搜尋也絕非易事。如果為了搜尋司馬玉溶這罪人的屍體,而折損了我們的人手,豈非得不償失?”緋衣女子淡淡開口,語氣無波無瀾,隻是眉宇間莫名地夾雜著一絲疲憊和傷感,那一雙明媚的眼始終注視著懸崖的方向。
“既然莫姑娘如此說,那賊人必定已經伏誅。我們也不必再窮追不舍,不如先打道回府,再另作商議。如今賊首雖已殲除,但惡賊的勢力卻仍在蠢蠢欲動,若不能將之連根拔起,必是後患無窮,我等也必是寢食難安。”另一白須苒苒的老者不失時機地插嘴道,沉穩清攫的氣度一看便是經曆了許久的世態滄桑。
“黎前輩說的極是,我等的確不宜在此久做停留,虛耗時日。既然如此,不如我們兵分兩路。一方麵由黎前輩先行帶領眾人趕赴天水山莊商議善後之事,另一方麵則由我留守此處,多查探一段時間,以策萬全。雖說無回崖深不可測,但凡事也總有例外,若是司馬玉溶用了什麼不知名的方法重新爬上山崖也是未為可知之數。”
“莫姑娘如此安排甚好。既不耽誤我等的剿賊大事,又可以確保賊人無生還之可能。如此,便有勞莫姑娘在此多做周旋了。”原先的中年男子顯然很滿意莫向晚的建議,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讚賞的光彩。
一場浩浩蕩蕩的圍剿就這樣以追捕對象的雙雙隕落而草草收場。
在經過一番收拾之後,眾人便陸陸續續地向山下進發,然後在山腳處再做集合整頓,分派人手。
原本熱鬧的山崖漸漸又變回了空蕩而又沉寂的樣子,隻有一年四季不曾停歇的山風還在周而複始地訴說著這裏發生的故事,快樂的,悲傷的,幸福的,憂愁的……
此時此刻,便隻有莫向晚一個人還靜靜地站立在懸崖邊,遙遙的目光,不知道在望些什麼,末了,她低頭輕歎了一聲,說不出的感慨與惆悵。
山風呼呼的,將那一聲迷離的喟歎傳得很遠很遠。
“司馬玉溶,你真的會死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