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仞高崖之上,山風呼嘯肆虐。
陣陣勁風冷厲如刀,刮得人皮肉生疼。
然而就是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之下,卻有一對年輕的男女一動不動地站立在懸崖的邊緣,對峙的姿態沉凝且僵滯,仿若兩座沉寂了千年的化石雕塑一般,靜靜的,仿佛失了靈魂,沒有一絲活人的生氣。
翩躚的衣衫被呼呼的勁風肆意地掀起,勾畫出淩亂而淒美的弧度,光影交錯間,這一對男女的輪廓和表情變得越發得模糊不清。
而此刻距離懸崖數丈開外的空地上正圍堵著一大片黑壓壓的人頭。
他們以半弧形的陣勢將懸崖的四麵八方圍了個水泄不通,密密麻麻的,如同一座厚實堅固的城牆,將所有的退路通通阻斷。
仔細看去,不難發現人群裏的人個個都麵帶煞氣,一幅幅扭曲的麵容上有著滔天的憤怒和懾人的仇恨,仿佛對麵懸崖之上站著的是世上最窮凶極惡的罪人。他們手上的屠刀也已經毫不猶豫地對準了山崖邊的那對男女。隻要領頭人一聲令下,他們便會毫不猶豫地一擁而上,爭先恐後地將那兩抹單薄的身影撕碎。
然而此時此刻,山崖上的氣氛卻有著一絲非同尋常的詭異。盡管眼前的情勢是如此的劍拔弩張,卻並沒有一觸即發,反而營造出一種極度靜謐的氛圍,但是正是這一種沉凝的靜謐,讓人無端地覺得心口犯怵。
手執兵器的人群最前方站著一名身著緋衣的靚麗女子,與圍堵的其他人相比,她顯得特別的與眾不同。
即使她的身材在人群中顯得那麼纖弱嬌小,但她身上散發出來的淩厲氣息卻絲毫不遜色於任何一個高頭大馬的虯髯大漢,假使是心性軟弱的人在她麵前一定會忍不住想要對她頂禮膜拜、俯首稱臣。
優雅高貴的氣質,鐫刻深邃的五官,立體而魅惑。烏黑如雲的發髻、白皙賽雪的肌膚與火熱張揚的紅裝形成了一種強烈的對比,奪人眼球之餘卻沒有一絲突兀之感,反而讓人一見傾心,再見,便就此過目不忘。
不得不承認,這是一名絕色傾城的女子,即使是這樣誇張張揚的裝扮,也絲毫不減她的魅力,反而更添幾分妍豔的絕色。
此刻她的臉上正帶著一種心滿意足的詭秘笑意,微微上翹的嘴角牽扯出美麗的弧度,讓人不期然想到在夜色中悄然怒放的罌粟花,妖嬈嫵媚卻淬了致命的毒,一沾染便會萬劫不複。
“辛左左,你還在猶豫些什麼?是不忍心,還是你以為我在騙你?你若是不相信我,就親口問問你麵前的司馬玉溶,我說的究竟是真是假?”緋衣女子緩緩地啟唇,眼神中帶著刻毒的快意,吐出的字句順著呼嘯的烈風清晰地傳至山崖邊的女子耳中,字字冰冷而殘酷,硬生生地要將她的所有幻想擊碎。
辛左左持劍的手不可遏製地顫抖了一下,身體一時間僵硬得仿佛不受自己的控製。她機械地轉過頭,眼神空洞地看向莫向晚似笑非笑的眉眼,頓了一會兒,又轉頭看向始終沉默著不言不語的阿玉,心裏的天平早已傾斜得一塌糊塗。
莫向晚的話,她從來就沒想過要相信,可是如果她說的真是假話,那阿玉怎麼可能一點都不辯駁不解釋,反而徑自跪倒在自己的麵前一言不發,好似認罪伏誅一般。
她的心忽然間痛得厲害,像是要硬生生撕裂般幾乎不能自抑。
她蒼白著臉,有些痛恨地盯著對麵的男子,不知道是悔恨自己的所托非人,還是恨自己的優柔不決,即使到了這般清楚的田地,依然不願意相信阿玉是真的背叛了自己?
誰能料想到在前一刻還緊緊相擁著彼此,承諾要生死與共的一對戀人,後一刻卻要執劍相對,彼此不死不休。
明明近在咫尺,卻又心隔天涯。
辛左左怎麼也沒有想到自己這一輩子居然也會有拿劍指著阿玉心口的那一天。冰冷的劍鋒就如毒蛇的舌信緊緊地貼附著對方的心房,隻要用一點點力,便可以終結對方的性命。
可是……辛左左的眼前一片朦朧。
怎麼會這樣?明明剛才他們還十指相扣地約好要一直一直在一起的。這一輩子,下一輩子,下下輩子……可是轉眼間怎麼就天翻地覆了?
辛左左抬起有些濕潤的眼睛,癡癡地凝視著咫尺之遙的阿玉,那麼溫順的樣子讓她怎麼相信他的背叛?
心驀地又抽疼起來,手上的長劍幾乎要拿捏不住而墜落在地。可是,她不能啊,她怎麼能眼睜睜地放過麵前的這個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