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001章 宮變(1 / 2)

冬至將臨,蓄勢已久的西風開始瘋狂了,勢如一群被關閉多日的饑餓猛獸,齜著堅冰利齒,瞪著凶殘目光,居高臨下,攜著漫漫黃沙,衝出不周山殘缺的豁口,呼嘯狂奔。青山綠水瞬間枯萎萎縮,草原沼澤瞬間被流沙堆成座座墳塋,一步一步向東推移。

肅殺的西風剛剛掃來,另一個驚心動魄、勢崩雷電的殺戮剛剛結束,山腳下殘屍斷體,橫枕遍野;腥氣血河,塗染風塵,幾匹寒栗哀戚的牡馬,在殷紅色的殘幕下徘徊淒吟。

“天為之哭、地為之悲,吊祭不至,精魂何依?”

一個鬢發微霜的老者,在眾衛士的簇擁下,披著純白老羊皮鬥篷,立在山頭俯瞰,飲風浩歎,老者正是中土天朝天子高辛王。

西戎人如凜冽的西風一樣強悍,原有上百個部族,星散在大西荒。而今西戎白犬部擊敗大山、離氏、黑羊等部落,威鎮河西,諸戎撼服,共推白犬部首領吳為戎王,戎王吳自比黃帝,號稱宣王,起兵萬人,殺向中土天朝,逐風策馬,勢如破竹,一路燒殺擄掠,飲馬黃河。

中土天朝地方之治,以星宿為序,以四嶽命名四方,如果西嶽失陷,西戎人便可長驅直入,直搗關內。高辛王急調各方援兵,親自征戰,怎料剛過關隘,就遭遇惡戰,被西戎人圍在僵蛇嶺。

夜幕垂下,如狼嗚咽的西風,露出銳利的寒齒,吐出帶有蕾刺的冰舌,貪婪地舔舐著利爪下的世界。

高辛王須發微霜,神色嚴峻,披著純白老羊皮鬥篷,依然佇立山頭俯瞰,西戎人已駐紮四圍,山下火光如蛇蜿蜒。

身邊的侍臣寥叔安勸道:“大王,風太大了,進帳避避吧!”

高辛王神色嚴峻,沉默不言。

“大王吉人天相,微臣相信那五個勇士一定會取下戎王的首級!”

“不!不見他們回來我不下。”

高辛王堅毅的目光凝視著山下的燈火。

天色漸漸蒙亮,突然一個士兵欣喜喊道:“大王,盤瓠含著一個首級回來了!”

“盤瓠?”高辛王驚詫,匆匆返回營帳。

金冠,驚瞪著鷹眼,長有無數小坑的臉,絡腮胡須下深埋著張開的嘴,這就是宣王吳的首級。高辛王指著宣王吳的首級狂笑,“哈、哈,吳賊!你,你害得我好苦呀,多行不義必自斃,你也有今天!盤瓠,我要重重賞你!”

高辛王高喊聲中,一條半人高的五色大犬,睜著銅鈴眼,吐著方片舌,呼呼跑來。

高辛王俯身摸著盤瓠笑道:“盤瓠,你立了這麼大的功,解了我的圍,我要好好獎賞你,把最好的祭肉賞給你吃。”

盤瓠圓睜著烏亮大眼,夾著尾巴站著不動,閉著嘴裏不停嗚鳴。

寥叔安笑道:“聖上,隻怕盤瓠想娶阿月公主。”

此話一出口,殿堂裏的人都笑了,就連帳外的侍衛也噴出聲來。

“好了!”高辛王一揮手,拔劍出鞘肅然道:“決定我們命運的時刻來到了!”

僵蛇嶺上戰鼓震天,憋憤已久的天朝兵勢如山洪狂瀉而下,西戎人失去首領,頓時被殺得七零八落。高辛王欲乘勝追擊,一騎信使馳來,高辛王速展羊皮卷,“宮中有變,速歸”映入眼簾,高辛王眉頭驟然一緊,連夜趕回亳京。

高辛王突然回宮,後宮一陣忙亂,十幾個侍女簇擁著上妃迎上前來。體態豐腴的上妃年近三十,肌膚天生月澤,仍如絲綢般的光滑。見到高辛王,上妃鬱結的眉頭頓開,欣然道:“大王,妾總算把大王盼回來了,整整兩個月了,沒有大王的消息,都快把我急瘋了!”

“愛妃,是何要事傳密報與我?”高辛王沉著臉道。

上妃支走身邊的侍女,但欲言又止。

“說!我曆經百難,何事沒見過?隻管說來!”

“大王,妾乃女流,朝中大事,本不該過問。可閼伯、實沉兩殿趁大王西征之際竟想取而代之。”

“兩個孽子,我在沙場拚命,他們竟盼著我回不來!”高辛王憤道,攥緊的拳頭捏得喀喀響。

“大王,息怒,大王這樣,妾、妾就不多說了。”上妃目光遊離。

“說,還有什麼,別在我麵前吞吞吐吐!”

“好,好,大王千萬別怒。”

上妃說著從懷中掏出一塊絲巾,高辛王接過絲巾,絲巾上寫著:

“有魚在池,瞻凝青苔,悠悠我思,君子能來?有翟在台,瞻彼居諸,悠悠我思,天斷雲阻;有燕在飛,與子同歸;燕兮燕兮,何日入懷。”

高辛王蹙眉道:“這是何意?”

“大王,這詩中的‘翟’字不正是翟妃?還有那‘天斷雲阻’,不正是指的大王,那‘燕’字就是閼伯,為了這塊絲帕,他們兄弟兩個如今在曠林角鬥呢。”

顫、顫、顫,根根皓須顫得如風抖;

燒、燒、燒,眼中的怒火燒得更猛裂,

平地裏忽地炸出驚雷,高辛王如獅般的怒吼響徹深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