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飛回到家的時候已經九點多,深秋夜風吹在臉上,讓人的沉悶一掃而光,心情都不由自主的好了起來。C市是一個中等城市,夜生活遠沒有一線城市那麼繁華,九十點鍾的時候整個城市開始慢慢暗寂下來,人們進入休息時段。
三年前歸國後,俞飛就從林家老宅搬出來,住到市區的這棟高層公寓中。周邊商業發達,加之公寓下麵三層都做成大型商場,不乏多家美味餐館,這對不善廚藝的俞飛吸引力比什麼都大。因為坐落在市區,又是在商業繁華地段,加上開發商一直宣傳的精益求精,追求高品質生活的理念,這裏價格一點也不低,甚至超過一些別墅,高昂的價格使很多人望而卻步,住戶相對較少的情況下,環境也一直比較安靜。
唯一比較吵鬧的就隻有眼前這種情況:隔壁又在搬家了。
俞飛住到這邊三年不到,但大約一年前開始,隔壁住戶就開始頻繁的換人,短則一個星期,長則一個多月,就會新搬來一位陌生鄰居。當初聽賣房經紀介紹,隔壁房子和自己這間是類似布局,但這樣換住戶的速度,難道是隔壁風水太差?
戶主換這麼多任房客,仍然淡定的繼續出租。更奇妙的是,上一個租客剛搬走,下一個租客就會搬進來,房子基本上不會有中空閑置狀態,不得不說,隔壁絕對是個神奇的所在。
半夜搬家的情況俞飛也遇到過幾次,但前麵幾次基本上都是他在室內休息,聽到隔壁的搬家動靜,親眼目睹這是第一次。眼前應該是新鄰居的人正在走廊上推著一個箱子,從新鄰居撅著屁股使勁往前推而箱子隻是意思的挪了不到三寸的狀態上看,箱子裏應該裝滿了重物。
這位疑似的新鄰居注意到電梯聲響回頭張望,卻在看到俞飛的瞬間嗖一下閃進了隔壁房間裏,隻剩一個大箱子孤零零的留在走廊上。說是瞬間一點也不誇張,速度快到俞飛都沒有看清他的臉,隻依稀覺得眼前的人似乎喝了酒,眼帶紅光,難怪推不動箱子。不過喝酒的人有那麼快的動作麼?
俞飛一點也不想管鄰居的閑事,繞開箱子開門進家。喝水洗澡睡覺一氣嗬成,模糊中他又聽到一點重物推動的聲響,應該是那位新鄰居又出來繼續搬運他的箱子了。既然那麼重,不如叫搬家公司來處理……俞飛腦海中想著這念頭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
俞飛做了一個怪夢,他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夢中,行走在一片白茫茫的霧中,無論走多遠,圍繞在身邊的都隻有陰森森的白霧和自己的腳步聲。就好像走在一片寂靜中。這些霧氣粘著裸露在外的皮膚,是讓人很不舒服的黏膩感,接觸到霧氣的皮膚也是一陣陣發麻,他心裏想著快點醒過來,卻拿夢中的自己沒辦法,隻有不斷不斷的行走,仿似停下來就會被濃霧纏住一般。
不知走了多久,雙腿在夢中又酸又痛,比平常陪媽媽逛街都難受,他一心想著從夢境中快點醒來,好讓雙腿能夠解脫。現實卻專門跟他作對,他不僅沒有醒過來,夢的內容反而發生了變化。不知為何,濃稠的霧氣像是受到了震蕩,以肉眼可見的頻率抖動起來,而且越抖越薄,不像是濃霧的自然消散,反而像是被什麼東西吸走一般。短短時間後,俞飛周邊的濃霧就都不見了,他孤獨的一個人站在一片空地上,目光所到之處全部荒無一物,隻有灰白的土地反襯著慘白的光芒。
這景象真實夾雜著混亂,夢中的俞飛幹脆席地坐下,既然走來走去都是一樣的荒蕪,還不如就地休息,說不定在夢中睡著後反而在現實中醒過來。更何況現在夢中的身體正是疲乏的時候,感覺眼睛閉著後就能睡過去一般。
他拿定主意,緩緩閉上眼睛。黑暗潮湧一樣的撲過來,形成一個輕柔的懷抱,瞬間就將他淹沒了。
同一時間,現實中的他睜開了眼睛,果然醒了過來。身體中還殘留著夢中的酸痛感,不過熟悉的臥室顯然比陰森森的白霧要讓人安心太多。周末不需要趕去上班,正好可以賴床多休息一會兒。
快中午的時候俞飛才下樓去吃飯,早午飯兼並是現在年輕人的特色。他打開門卻發現不知誰在他門前放了兩根胡蘿卜,兩根胡蘿卜頭並頭的放在門口,就好像是有人特意送過來一樣,還帶著綠色的長長葉子。胡蘿卜看起來水靈靈的,如果不是剛從地裏拔出來,就是一直泡在水裏,橙色的蔬果正向人展示著它的新鮮可口。可惜熟悉俞飛的人都知道,他不愛吃胡蘿卜。不僅不愛吃,還非常討厭它的氣味。小時候無論林媽媽怎麼哄,他都不吃一口。
是誰放錯了還是誰掉了,俞飛無視了並排躺的胡蘿卜,徑自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