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這一天,一個牧羊女趕著一群羊從博格達山上下來了,她騎著一匹高頭大馬,戴著一頂花帽,花帽上插著好看的鳥雀翎毛,顯得又俊俏又無憂無慮,還專門在海子邊上轉悠。
一天過去了,兩天過去了,海子裏風平浪靜。到了第三天,一個身穿黃衣裳的漢子從一座山上下來,轉轉悠悠地湊到牧羊女跟前搭訕問:“姑娘,你的羊賣不賣啊?”裝扮成牧羊女的王母娘娘一眼就看出它是個精靈變的,故意拿板:“我的羊是給個人家放的,不賣!”那漢子嘻皮笑臉地說:“勻上幾隻行嗎?我家辦事情急等著用呢。”王母娘娘說:“你家辦事情,倒是可以勻你幾隻,不過嘛,你得拿東西換,你拿啥來跟我換呢?”那漢子露出一臉的高興:“東西麼,有,有。”說著一摸脖子下的一顆珍珠:“這個行嗎?”王母娘娘把自己脖子上戴的珍珠一舉:“這個呀,我有。”那漢子趕忙又掏出一塊像鬆香樣的東西問:“這個呢?”王母認出那東西,故意裝作不認識:“那是啥呀?”漢子說:“啥?那是個寶,是我們大王……”他發現說走了嘴,就打馬虎眼說:“是我們一個叫大王的朋友揀的,是龍涎,就是龍的口水,這可是上好的藥材!”王母娘娘說:“我又沒有病,要那幹啥!”那漢子抓了半天頭皮,從口袋裏掏出黃澄澄的金子,說:“若不,我給你金子吧,那可是女媧娘娘煉石補天時滴落下來的寶貝,撒得滿世界都是,就是都散到沙子裏去了,可難找啦。”王母娘娘一聽提到她媽,心裏“格登”一下,她從昆侖山回來還沒見她媽的影子呢,就裝模著問:“那你怎麼找著金子啦?是女媧娘娘送你的?”那漢子不知真假,實打實地說了:“我小時候聽說女媧娘娘補過天,後來在這兒歇過一陣,去找她閨女去了。”王母娘娘說:“那你拿人家東西換東西算咋回事呢?”漢子說:“那沒關係,掉下來的東西嘛,誰找到誰要,反正是人家女媧娘娘不要的東西。”王母娘娘接過金子,給他撥了十隻羊。那漢子高高興興地走了,他可沒想到他上了個大當。
原來那些羊都是從蓬水府裏選來的武力士變的,個個神通廣大,武藝超群,可惜那買羊的白花了金子還不知道哩。
那漢子吆著羊三步兩回頭偷看王母娘娘,在海子邊繞搭了好長時間,走得老遠老遠,直到見不著人影了,便把羊全都趕進水裏,自家搖身一變,變成一條金翅金鱗的大鯉魚,吐著泡泡把羊趕到兩條蛟龍麵前。三個怪物頭對著頭說起話來。先是鯉魚精開口:“大王,葷腥來了。”紅蛟問:“在哪兒?”鯉魚精一甩尾巴:“那不是!”紅蛟這才看見羊,嘟囔了一句:“這麼點玩藝兒,還不夠塞牙縫的……”青龍倒是挺隨和:“嗨,總比沒有好啊。老鯉,真難為你了,這些日子王母娘娘把羊趕到山上,你能弄上一些真不賴,咱們先嚐嚐。”鯉魚精聽到誇獎更發了顛,忙不迭地說:“隻要大王高興,吃完我再去弄……”紅蛟在一邊發狠:“那就不如去搶!依我說呀,咱抽冷子撲到博格達山上,把王母娘娘趕跑,這一方水土就是咱們的了,就是你們膽子特小!”青龍說:“也不是膽子小。咱們是水族,陸地上打仗外行,也鬥不過人家王母娘娘,可隻要下海兒啊,她也把咱們咋的不了!”紅蛟賭氣說:“那是你沒見識,人家若是把水給你凍起來呢?那不就和捆住你的手腳一樣,你會連命都沒有的!”鯉魚精在裏頭打圓場:“這個呀,那些丫頭想不到,她們可喜歡花紅柳綠啦,誰願意過那冰天雪地的日子!大王還是先開齋吧。紅蛟急三火四地說:“我真是餓了,先嚐一個再說。”說著,張開血盆大口就朝著最大的一隻羊撲過去。
那最大的羊正是個力士變的,他見紅蛟頭要吃他,急忙立起來,掙脫了羊皮,從肚子底下抽出金爪錘,照著那張大嘴就是一家夥,還罵道:“我叫你吃!”紅蛟可沒防備這一著,門牙一下讓人敲掉了一個。
那些武大力士個個亮出金爪錘,三個怪物也不怠慢,擺須子、掄爪子、甩尾巴,就在水底下跟武大力士幹了起來。本來十個對三個還能撲騰一陣,就是那些小蝦米太討厭,一群一群地來紮耳朵、啃鼻子、拉衣服、拽褲腿兒,打跑一群又來一群,還打不死。力士一看這勢頭不對,趕忙把兩隻金爪錘一對(這是給兄弟發暗號)。力士們一個個鑽出水麵,回去就把在海子底下所見所聞一一稟告了王母娘娘。王母娘娘留心地聽著,聽到那些東西怕冷她心裏就有了章程。她想:“世間萬物不能叫它們老是一個勁地瘋長。”拿定了主意,她就作起法來,先讓小玉、雙成兩個找來幹梅花搓碎,王母踏罡步鬥,“噗”地往那些碎梅花上噴了一口涼水,又拿水晶扇一扇,漫天大雪夾著冷風紛紛揚揚地漫天撒開了。這樣就有了冬天,海子裏的水一漫結成了冰。這一凍就凍了小半年。海子裏的三個怪物也老實了,在冰疙瘩裏他們根本就動彈不了,更不用說出來為非作歹啦。大家的日子過的挺安生,可是不行啊,老這麼凍著,天暖和的時候預備下的吃的都快吃完了咋辦呢?再說,總在屋子裏頭烤火也不是個事,憋悶得慌。大家就上王母娘娘那兒請求:“王母娘娘啊,給點暖和日子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