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二人的結局出路決然不同。寶玉“有情極之毒”(庚辰本第二十一回批語),他“空對著山中高士晶瑩雪,終不忘世外仙姝寂寞林”,對寶釵“縱然是齊眉舉案,到底意難平”,終於“懸崖撒手”“棄而為僧”,以出家了結一生;雪芹與此完全不同,他青年時代既無拋妻之舉,更無出家之行:這難道不是破綻,倒是“寫實到底”嗎?
第三,寶玉是《紅樓夢》中理想化的封建叛逆者,七八歲時他就開始猛烈批判男尊女卑,十二歲時試才題對額初顯無窮知識和超人才華,十四歲時創作《芙蓉女兒誄》和《姽嫿詞》,作為一個涉世不深的小兒,猛烈批判封建的文化教育製度和科舉製度,這在乾隆時代是不可能出現的人物;設若寶玉不是雪芹的藝術創造,而是自己幼年生活的追記,雪芹真的七八歲上提出了“泥水骨肉說”,試才題對額是他十二歲經曆的重現,《芙蓉女兒誄》和《姽嫿詞》不是偉大現實主義作家雪芹成年後代虛構人物所擬,而是他少年時代的真實作品,那太難以令人置信了。兒童時代的雪芹沒有兒童時代的寶玉有那麼多豐富的知識和超人才華,這是可以肯定的;因為兒童時代的寶玉是成熟的偉大作家曹雪芹傾畢生才智的創造。硬把作家和他虛構的典型等同起來,這難道不是一個破綻?
(二)周汝昌先生在《新證》的《人物考》裏說:“這個曹爾正,便是《紅樓夢》裏的寧國公賈演”;“曹璽是《紅樓夢》裏的榮國公賈源”(《新證》第42、43頁)。把賈府當成曹家,存在著巨大破綻
首先,是寧榮二公兄弟關係同曹璽、曹爾正兄弟關係不合。眾所周知,《八旗滿洲氏族通譜》和《遼東曹氏宗譜》準確記載曹璽為兄,曹爾正為弟,為什麼到了小說中要弟作兄,兄變弟呢?這符合周先生“寫實到底”的結論嗎?為了遷就小說中寧榮二公的兄弟關係,生硬地顛倒曹家兄弟的次序,這能叫科學的方法?
其次,曹寅有一個過繼兒子曹頫同賈母有兩個親生兒子賈赦、賈政不合。為了把小說和史實牽合起來,經過周先生的“考證”,他得出結論說:“賈政是過繼的兒子”,“賈赦根本就不是賈母的兒子”!(《新證》第72頁)且不說為了牽合曹家史實篡改《紅樓夢》的人物關係是對曹雪芹著作權的侵犯,單說它暴露出的破綻就會讓紅學界齒冷一陣子。周先生說賈政由於是過繼子,所以同賈母無感情,而同親兄長賈赦感情深。我們就此向周先生請教:在曹家曹頫有三個親哥哥,為什麼到小說中賈政變成隻有一個親哥哥?那兩個哥哥到哪兒去了?賈赦到底是哪個哥哥?這符合你說的“寫實到底”嗎?既然賈赦不是賈母的兒子,我們還要向周先生請教:為什麼賈母的丈夫賈代善死後他的世襲職位不由過繼子賈政襲,偏偏要叫“根本不是兒子”的賈赦來襲?賈赦襲職難道不符合嫡長子的世襲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