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2 / 2)

那邊屋子裏的兩隻肥仔卻還是睡得死死的,一點動靜也沒有。張諫之瞥了一眼那邊屋子,也沒打算吵醒他們,隻同白敏中道:“今日樓上未住滿,你且換身衣服上去找屋子睡會兒罷,明日一早還有活幹。”

張諫之已是轉了身,白敏中回頭看一眼一片狼藉的屋子,猶豫了會兒說:“我……沒有幹淨衣裳穿了……。”

張諫之恍然,說:“你先上去罷。”

白敏中縮著脖子,回了前堂,躡手躡腳地上了樓梯,找到最西邊一處陰冷的空屋子推門進去了。

這夏日夜晚居然會讓人覺得冷,她找了幹手巾擦擦頭發,見地上濕嗒嗒的,又有些愧疚。等了好一會兒,白敏中才聽到外麵走廊裏傳來的輕微腳步聲。張諫之抬手敲了敲門,隻道:“衣服放在外頭了,熱水不多,將就著用罷。”

他也未進屋,說完便走了。

白敏中開門將那盆熱水端進來,簡單洗完換上張諫之的青布袍子,坐在床上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掌櫃那破身子骨有沒有被淋壞,雖然他命長,可一直小毛病不斷地熬著也挺痛苦。

白敏中睡不著,索性起身,悄悄將屋中及走廊和樓梯上的水抹幹淨了,這才回屋躺了半個時辰。

她有些小磕傷,但不礙事,便也不去管。天蒙蒙亮時,她又下樓幹活,但張諫之的袍子到底嫌大,她穿著有些四不像,被廚工大榮撞見了,說:“呀,你穿掌櫃的衣裳啊?別糟蹋了,趕緊問阿堂去借身換了。阿堂雖然胖但個子矮啊,你穿他的應當也不賴。”

那邊阿堂正在幫著揉麵團,聞言也沒不高興,隻說:“你是幹了什麼缺德事兒啊,這屋頂都能塌下來,還就砸你一個。得了得了,瞧你那可憐的樣子,我屋裏衣裳隨便翻件去穿穿罷,記得洗幹淨了還我啊。”

太陽冒了頭,白敏中換了衣裳站在院子裏看了半晌,當真是一片狼藉呢。

這幾間屋子蓋得簡單,封頂的時候棚子一搭,草草了事,況且時間也久了,難免脆弱。初時張諫之為省錢,將店麵盤下來後也沒打算在這後院花工夫,沒料今日卻釀成了這般悲劇。所幸這幾間屋子的頂不是連在一塊兒的,不然要塌大家一塊兒塌,沒地方住得跟著樓上客人搶屋子了。這像話嗎?

白敏中在樓上客房住了兩日。到第三日,還未入暮,樓上屋子便已是滿客。她自然不能與客人搶屋子,晚上都收拾停當後,她便自己拖了張席子,打算在一樓大堂打地鋪。

張諫之還在櫃台前核賬,見她將席子拖進來,便問道:“你要睡這裏麼?”

白敏中點點頭。

“若半夜客人下來,會被嚇著的。”張諫之不急不忙收了手中簿子,語聲一如既往的淡緩:“我房裏還算空,你若睡覺不打呼嚕,便去那屋子打個地鋪罷。記得地上鋪個墊子,這天氣著了涼難好。”

白敏中便又拖著席子原路折回,一路拖到了掌櫃的屋子。

張諫之屋子裏的確很空,能收起來的東西絕對不會暴露在視線範圍之內。

白敏中給他算過,這個人不是在軍營中待過,便是出身軍隊家庭,總之,他之前二十五年與戎馬疆場脫不了幹係。所以——這種將東西都收起來的習慣便是在軍隊裏養成的?

可他看著不像武人,白敏中仔細觀察過他的手,繭子很少,倒是無名指內側的小繭很明顯,那是握慣筆的手。

白敏中還不怎麼看得透他。

她在角落裏鋪了席子,卷著毯子和衣睡。等張諫之進了屋,也沒過多一會兒,屋中的燈便被熄了,周遭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張諫之睡得很安靜,那邊帳簾之中一點聲息也無。白敏中卻輾轉反側——她認床的。

她仰躺著,眼睛適應了黑暗的環境後,歎了口氣。

忽然,有個什麼東西飄進了屋內。

白敏中怔怔看著那隻阿飄,又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側身朝裏,裝作沒有看到他。那隻阿飄卻好像專門盯著她來的一樣,陡然間飄到了她麵前,貼著牆壁跟她說話。

白敏中許久沒跟孤魂野鬼說過話了,她小時候不懂事和這些朋友們有過交流,卻被娘親狠狠訓斥了一頓,自此再也不和孤魂野鬼隨意說話了。

“白姑娘,在下想找你幫個忙。”

白敏中繼續裝作沒有看見他。

“白姑娘,我知道你能看到我。”

白敏中咽了咽唾沫,翻了個身。

“白姑娘,若你不答應的話,我可能……會做一點不好的事。”

白敏中略有些緊張,但仍舊巋然不動。

那隻阿飄見她無動於衷,隻好出了下策。

白敏中忽感脊背處刺痛非常,簡直無法忍,“啊——”地一聲喊出了聲。

那邊睡眠素來很淺的張諫之聞言陡然間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