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才好。”他向我們三人彬彬有禮地鞠了個躬,然後默不作聲地在警探的押護下走了出去。我們跟在他們後麵從地下室走出來,梅裏韋瑟先生說:“真是不知道怎麼感謝你們才好。這案子無疑是經過最精心的策劃的,幸好有你們,想出了如此周密的破案方法。”福爾摩斯說:“和約翰·克萊早就有幾筆賬要算。我想,我在這個案子上的花費銀行會付給我的。但是,除此以外,我還得到其他方麵的豐厚報酬,這次破案給了我許多獨一無二的經驗。何況聽那紅發會的故事也讓人頗有收獲。”
清早,我們在貝克街喝著威士忌酒加蘇打水,福爾摩斯解釋說:“華生,你看,從一開始就十分明顯,之所以設置一個‘紅發會’,並刊登那奇特的廣告,讓當鋪老板抄寫《大不列顛百科全書》,就是讓這個糊塗的當鋪老板每天離開幾個小時,所以才有不得離開辦公地點的規定。這種做法很奇特,但又的確是很巧妙的法子。這個辦法無疑說明克萊的別出心裁,他利用了當鋪老板的頭發顏色,每周四英鎊肯定會誘他上鉤。這點小錢對他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他們想的是把成千成萬的錢弄到手。他們登了廣告,一個流氓搞了個臨時辦公室,另一個流氓極力鼓動他去申請那個職位。他們一起策劃,保證當鋪老板每天上午不在店鋪。當聽到那夥計自願隻要一半工資的時候,我就想,他一定是另有目的。”
“但是,你是怎麼猜出他的最後目的的?”“如果在那店鋪裏有女人的話,我會以為是想搞些風流韻事。但是,根本不是那麼回事。這個當鋪老板做的是小本經營的買賣,鋪裏根本沒有什麼值錢東西,不值得他們花這麼大的精力和這麼多的金錢。因此,他們的目標肯定不在當鋪。那麼可能是什麼呢?我想到這個夥計喜歡照相,想到他經常出沒於地下室這個線索。地下室!這才是整個案件的關鍵所在。然後,我著手調查了這個神秘的夥計。我發現,我的對手是倫敦最沉著、最大膽的罪犯之一,在地下室裏,他肯定做了什麼,而且必然是每天幹很長時間,幾個月才能完成的事兒。那再深究一下,可能是什麼呢?我想隻能是挖一條通往其他樓房的地道。”
“當我們去察看作案地點時,我就完全清楚了。我故意用手杖敲打了一下人行道,當時這讓你頗為驚訝。其實我是要檢查一下地下室在屋前還是屋後。結果表明它向後延伸。我按了門鈴後,正像我期待的那樣,是那夥計出來開門。我們曾經有過一些較量,但是,在這以前,彼此從未正麵見過。我幾乎沒看他的臉,我想要看的是他的膝蓋。你自己也一定覺察到,他的褲子膝部那個地方是多麼破舊不堪而又肮髒無比。這些都表明,他花了很長時間在挖地道。這樣就隻剩下一個問題需要解決,他們為什麼挖地道?於是,我在那拐角周圍巡視了一番,我看到原來有家銀行和這所房子緊挨著。我覺得答案已經找到了。我們聽完音樂會,你回了家,而我則去拜訪了蘇格蘭場和這家銀行的董事長,結果就是你剛才看到的。”
我問他:“那麼,你又是如何斷定他們會在當天晚上行動呢?”“唔,他們的紅發會辦公室停止經營是個訊號:他們已經不在乎傑貝茲·威爾遜先生是否在當鋪裏了。那也就是說,他們的地道已經挖好了。但是,最關鍵的一點是,地道隨時可能被發現,黃金隨時可能被搬走,所以他們必須盡快行動。星期六是最適合他們的日子,這樣他們有兩天的時間可供逃跑。根據上述種種理由,我預料他們會在當天晚上下手。”
我毫不掩飾地大聲讚歎道:“你真是太棒了,環環相扣,任何一個細節都想到了。事實已經證明,你的推斷是正確的。”
他回答說:“這可以讓我感到興奮。”他打個哈欠,接著說,“唉,生活是很枯燥的。我的一生就是力求不要在平庸中虛度光陰。這些小小的案件讓我遂了心願。”我說:“你真像這世界的救世主啊!”他聳了聳肩,說道:“唔,有用就好。正如居斯塔夫·福樓拜在給喬治·桑的信中所說的,‘人是渺小的——工作才是一切。’”
身份案
我同福爾摩斯兩人在貝克街他寓所的壁爐前對坐著,他說:“親愛的朋友,生活是很奇妙的,遠超過人們的想像。平常存在的事,我們根本不去想。如果我們能從那個窗戶飛出去,在這個城市上空飛翔,去觀察發生在不同角落的不平常的事情:離奇的相遇、密室的陰謀、互相鬧別扭,甚至其他的一連串讓人吃驚的故事,它們就這樣不斷地發生,產生許多不可思議的後果,這將會使一切老套的、看開頭就猜得出結局的小說,變得多麼無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