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鎏,鏡回山上的雲台道人是神仙一般的存在。
據傳,他有神仙一般的風骨樣貌,神仙一般的淡定若無,神仙一般的神機妙算。就連大鎏皇帝,也對他敬畏有加,奉為上人。
可惜,這道人常年居住鏡回山上,從不下山。世人無緣瞻仰其仙顏,皆捶胸歎息。
又據說,雲台道人要收徒傳授修仙之術了,一時間,鏡回山腳下人潮滾滾,小到乳母抱著的幾月小嬰,大到走路不利索的古稀老人,都聞名而來,擠在山腳不肯走。
鏡回山上,雲台道人捋著山羊胡:“哦?這麼說,他們還不肯走?”
他身邊立一紅衣小童,得意洋洋的晃著腦袋說:“是啊!我和師兄弟們親自下山告訴他們道人已經收了徒,不會下山的,他們還不願離去呢。”
雲台笑了:“也許鏡回山下風景不錯,不必理會了,由他們賞景。”
小童興奮的點頭,繼續晃腦袋:“他們還說,就算做不了雲台的徒弟,見一見這位半仙也是十世修的福啊。”
雲台聽罷也點點頭,神情頗受用。
小童晃著腦袋還想繼續,雲台揮了揮袖子:“南冬,吩咐下去,準備準備,入夜為師為他們開禮。
南冬吃了一小驚:“那第四個還沒來……就開禮麼?”
雲台哼了一聲,南冬趕緊退了下去。
天色漸暗,開禮的事物通通備齊了。雲台閉著眼於蒲團上打坐,聽得人來齊了,眯縫著眼往台階下麵兒看。
大廳裏整整齊齊立了兩排小童。左麵一排一人手中捧一隻碧玉剔透的碗,盛的是鏡回山門裏獨家的符水。右麵一排整齊劃一的念咒。
雲台嘴角噙著笑,很滿意。
目光又移到大廳中央的三個小男孩,移啊移啊,盯住其中一個。
站在雲台身邊的南冬立起耳朵:怪了?好像有老鼠磨牙的聲音?
台下的三個小男孩就是雲台道人新收的高徒。都是十歲左右的光景,一個滿臉桃花,紅潤可愛;一個滿臉冰霜,生人勿進;一個看樣子年齡最小,麵黃肌瘦,眼神閃躲神情膽怯。
雲台看了半晌,收回目光,慢騰騰的說:“今日為師就為你們三人開禮。開禮後,你們正式入我鏡回門下。雲台為修道之人,鏡回門的弟子也要謹守清規戒律。無論有什麼變故,你們都得聽師父的話,當然,吃苦是少不了的,為師也知道你們三人出身嬌貴,再問你們一次罷——可願意否?”
三人齊齊行了禮:“徒兒謹遵師命。”
雲台嗯了一聲,眼光調到窗外看了看天,捋著山羊胡對站成排的道童說:“照我之前交待的,準備好。”
話音剛落,隻聽一聲巨雷,窗外電閃雷鳴,狂風乍起。
雲台雙眼精光乍現:“潑!”
小童們訓練有素,回音還沒消,手裏捧的符水已經一滴不剩招呼到三個男孩身上,淋出三隻現成落湯雞。
桃花小孩兒顯然沒想到這符水是洗澡用,撇拉著嘴角,可憐兮兮的嗅嗅濕透的外衣。
冰山小孩兒麵無表情,抬起尊貴的手揉揉睫毛上的水珠。
最小的瘦猴兒埋著頭,渾身抖擻抖擻。
又一聲巨雷響起,一時間閃明了漆黑的夜,照的八卦殿裏通明。雲台看分明了,踉蹌而起,手指顫顫指向台下三個小徒。
“鏡回山上沒有山下俗世。平常,平樂,平安。這是你們在鏡回的名字。你們三人正式入我鏡回門下,結禮罷。”
“咦?”南冬眨巴著眼,指著台下,“師父,你看那位師弟的眉心……剛才沒有的罷?難道是符水……”
雲台看也不看,閉起眼叱道:“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