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章,您有時間嗎?”
“我在看小李子翻譯的半部書稿,別的沒什麼事。”
“那就跟我到我的辦公室去吧。這裏談話不方便。”
二人進了書記辦公室後,田翠花問:
“您是不是有個同學叫鄭大個子?”
“有哇,鄭大個子是他的外號。他怎麼了?”
“他的大名叫鄭開新,是開辟新世界的意思。他為革命犧牲了。”
老朱想起不久前田總還想打聽老鄭的消息,沒想到……他心中湧起一種莫名的酸楚。
二人為先烈靜默了一會兒。田翠花接著說:
“老鄭是好樣的。他在生命最後的時刻,還沒有忘記為黨做過貢獻的老知識分子。這是他寫給黨組織的遺書,你自己看一看吧。”
這是密函的附件。朱鴻章拿在手上,隻覺得片紙更有千斤重。
“親愛的黨組織!
從朝鮮前線回來養傷,我還希望自己的身體能一天天好起來,能為黨做更多的工作。可是我的身體狀況一直很不樂觀。我很可能就在這兩天要去馬克思那兒報到了。醫院的同誌問我,還有什麼事要交代吧?我就想起來一件事,令我耿耿於懷。那就是我大學的一位同學朱鴻章先生。這位同學學習非常刻苦,相信科學救國。他社會關係有點複雜,但從來沒有剝削工農,而且同情和支持我黨抗日。最突出的一次,是我被反動學生追捕的時候,朱鴻章同學機智地欺騙敵人,把敵人引向相反方向,我才得以脫身。這種對我黨有恩的人,我們不應該忘記。所以我曾經委托部隊首長查找此人,保護此人,爭取為新中國所用。以後的情形我就不知道了。
我寫下這份材料,就是要證明朱先生的這段曆史。在審幹和各次政治運動中,避免發生不必要的誤會和不愉快。我要對曆史負責。
我要說明一點,我們在學校時雖然認識,但不很熟悉。所以他可能隻知道我的外號叫鄭大個子,不知道我的真名。
**黨員鄭開新拜上
1956年8月”
從密函上介紹,鄭開新犧牲前是我軍的一位副師職幹部。寫下遺囑到今天已經7年多了。我們黨內信息如此不暢通,造成多少不必要的麻煩!田翠花覺得,要說科學,人事檔案管理首先需要科學化。但她還隻能把這些東西鎖在保險箱裏。她在心情沉重的同時,還微微有點自責:老鄭可以這麼做。我奉首長之命從前線把鴻章背回來,在政治上對鴻章還應該有什麼顧慮嗎?如果沒有顧慮,自己對他的愛為什麼不敢大膽表白?我到底在怕什麼?
她深情地望著鴻章,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他臉上。她真想撲過去,投進他的懷抱。可她沒有這樣做。朱鴻章已經感覺到愛情之火的灼燒,但他不可能采取主動。他所麵對的是**的領導幹部,是數萬人心目中的英雄、楷模。她的一舉一動都會引起翻天狂濤。他必須不顧一切,愛護她的榮譽和前程。
還是田翠花打破了僵局。她說:
“鴻章啊,曆史是過去的事。人是物非,有些問題是弄不清楚的。可是弄不清楚又怎麼樣?現實表現不是比一切都更重要嗎?還有什麼社會關係。我們不要去管它好不好?”
我們不要去管它?朱鴻章想,她怎麼把自己也算進去了?這明顯是向我傳達愛意。他非常感動,也願意接受,事實上是想爭取這份愛。但他和田翠花一樣,似乎在害怕某種似是而非,說不出來的東西。
“翠花,我要走了。你還有其他公事要辦。不要為我太費心,影響工作。”
田翠花的目光,依依不舍地跟隨著走出門去的朱鴻章。
二零三隊和二零四隊的五反運動正在加快進度,全指揮部宣布五反結束的日子已經臨近。田翠花按照部文件指示精神,召開黨組擴大會議。在會上,黨組經過研究,做出一係列重大決策,形成指揮部黨組和指揮部行政聯合文件,向各大隊、分隊、機台、機關科室貫徹下去。一些重點單位,還下派專人傳達文件。
侯登山和李國忠、小楊來到第一普查分隊辦公室。秦懷德率劉本德,孟祥生在門口迎接。其他全體人員分坐在辦公室的不同位置,等待著正式的宣布。雖然文件的基本內容已經通過小道消息傳播開來,但人們仍然有一種新鮮而嚴肅的感覺。
簡單說明以後,侯登山就代表指揮部領導層宣讀了一係列文件。
1964年1號文件,是經過部黨組批準,在華北黃金會戰指揮部實行技術骨幹工作輪換製度,原則上兩年換一個工作單位。行政、政工和其他專業人員也參照辦理。文件將此視為在實踐中培養幹部的有效途徑。
2號文件是關於第一普查分隊領導班子調整的通知:孟祥生同誌任分隊長、張玉榮同誌任分隊技術負責。秦懷德同誌調離分隊另行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