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楊萍悶悶地道。
“那天晚上……”楊萍神情變得有些古怪,低聲問薑明瑜:“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宋麗的右眼珠怎麼會被挖出來了……”她一副好像會刺激到薑明瑜的害怕表情。
薑明瑜見到楊萍這副表情,心中感到很不舒服,沒好氣地道:“如果我說是鏡子裏的‘宋麗’把宋麗的眼珠子挖出來,你會相信嗎?”
“這……這也太離譜了吧!”楊萍被嚇得臉色發青。
薑明瑜見到楊萍嚇得身體發抖,心中充滿了歉意,但是她更擔心楊萍後麵會遇到什麼不測,焦急地道:“你還記得我說過李奶奶的臨終囑托吧?那麵鏡子會給人帶來厄運的!宋麗就是因為看過那麵鏡子才遭遇不幸的!”
“可是……她中了巨獎怎麼說呢?再說我不也看過了嗎,我現在不是還好好的嗎?”楊萍抗辯道,臉上表情有些不高興。
薑明瑜張了張嘴,發現自己再說下去就變成詛咒楊萍要遭遇橫禍似的。她停了一會兒才道:“反正你自己小心一些,最好把鏡子什麼的收起來……”她越說聲音越小,說出來的話自己都感覺沒有什麼說服力。
八詭異的夜晚
深夜,薑明瑜又做了一個跟酒店那晚一模一樣的噩夢。當她驚醒後,強烈的不安情緒讓她再也沒了睡意,而且空氣混濁的隔離室中好像有著噩夢中的血腥氣。她心慌慌地四下著黑乎乎的隔離室,竟然發現外麵的燈光從門縫射了進來,原來門不知什麼時候被人打開了。
薑明瑜驚疑不定,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推開門走了出去。
偌大的警察局在深夜中寂靜無比,薑明瑜的腳步聲在空蕩蕩的過道中回響著,一路走過去,竟然連一個人也不見,這種詭異的寂靜刺激得薑明瑜的頭皮發麻。
隔離室的門無緣無故地打開了,現在又連一個人看不到,下一秒又會遇到什麼詭異的事情呢?不過薑明瑜心中雖然害怕,但卻有更重要的事情讓她繼續往前走著:上次在酒店做噩夢後,宋麗現實失去了右眼珠,接著就跳樓自盡,這次又做了這個噩夢,在楊萍身上會發生什麼事呢?畢竟她也看過那麵鏡子的。
盡管薑明瑜明知道僅憑自己的力量什麼也不能改變,也不知道如何去改變,但是讓她眼睜睜地看著,卻是如論如何也做不到的。她現在隻想著快點趕到學校去做點什麼,哪怕隻有一點點也好。
一道身影從前麵過道口閃過。
薑明瑜雖然沒有見到那人的容貌,看身形是個女人,但是有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如同在漆黑、令人壓抑的隧道中見到前方的光亮,她驚喜不已,大聲叫著追了上去。
好像前麵的那人跟薑明瑜玩著追逐的遊戲,每每在薑明瑜以為跟丟時總會適時的出現,不過也隻是一閃而現。
等到薑明瑜再次尋找那人身影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走出了警察局。看著亮著燈的崗哨,她注意到連一個人也沒有。
帶著寒意的風吹過,侵淩著薑明瑜的身心。她如夢初醒般打了一個激靈,看著警局外麵的大街,也想起了自己真正的目的。
薑明瑜看到了那輛停在街邊的出租車,好像一直等在那裏似的。
薑明瑜猶豫了一下,雖然覺得這輛出租車出現的時機怪異,但她還是坐上了車,並對前麵的司機說了自己學校的地址。
還以為司機會嫌棄路遠而拒載,但是他一言不發地發動了車。
薑明瑜上了車就後悔了:車廂內的氣氛凝重且詭異,司機安靜得反常,隻是機械地操控著車子,從後視鏡也看不到他的麵容。
薑明瑜忍不住開始產生各種聯想:前麵的司機會不會是個看似沉默寡言,其實是個凶殘暴戾的殺人狂?又或者是個專門肢解女人的變態色魔?一想到這些,她忍不住打了抖索,左手緊緊地抓住了車門把手。
唯一讓薑明瑜感到安心的是——車子的確是向著自己學校的方向開去的。
也許過了兩個多小時或者更長的時間,車租車停在了學校南邊大門口。
夜,一如既往地黑暗深沉,仿佛時間也跟著一許停滯不前。
薑明瑜準備下車時才霍然想起自己的證件、手包什麼的還被扣留在警察局呢!
“那個……麻煩師傅你稍等一下,我去找我同學拿車費給你好嗎?”
司機還是一聲不吭,頭也不回。
薑明瑜小心翼翼地下了車,走不了幾步就聽到身後出租車的轟鳴聲。那輛出租車司機絲毫沒有等待的意思,就這樣開走了。
連車費也不要了?薑明瑜一陣錯愕。
見到學校門衛室空無一人,也沒有讓薑明瑜再有什麼震驚,一連串詭異的事情紛至遝來,已經讓她麻木了。
一路小跑過林蔭道的時候,薑明瑜赫然發現之前出現的身影輕飄飄地進了女生宿舍的大門。
鬼!她一定是鬼!
不安的感覺攪得五髒六腑都翻騰起來,薑明瑜拚命地往女生宿舍跑。這個女鬼一定是來找楊萍的!
女生宿舍浸泡在濃濃的黑暗中,一路磕絆的薑明瑜終於跑到了自己的宿舍門前。
宿舍門竟然是開著的!
薑明瑜劇烈跳動的心髒似乎下一秒就會從嗓子眼跳出來。
按下電燈開關,沒電!宿舍裏安靜得像座墳墓,就連楊萍和另一個同學的呼吸都聽不到。
薑明瑜進去時踢翻了一個膠桶,弄出了很大的聲音,但是宿舍裏的人沒有一點反應。她摸到了楊萍的床邊,惶急地喊著:“楊萍,楊萍,醒醒!”
楊萍仿佛睡死了。
薑明瑜顫抖著手往床上摸去,冰涼的被子下空空如也!
薑明瑜驚駭無比:楊萍哪裏去了?!
九噩夢上演
啊!!!仿佛回答薑明瑜心中疑問似的,宿舍外麵傳來一聲淒厲的慘叫,正是楊萍的聲音!
薑明瑜被慘叫聲嚇得心髒在那一刻都停止了跳動。
聲音是從公共衛生間傳來的。
詭異的是,宿舍裏的所有人都沒有被慘叫聲驚醒。
薑明瑜心急如焚,拚命地朝公共衛生間的方向跑去。
“楊萍,發生什麼事了?!”薑明瑜撞開了衛生間的門,焦急萬分地喊著。
衛生間的窗台上點著的幾隻蠟燭搖曳著昏暗的光芒,楊萍此刻就站在盥洗台那裏直勾勾地盯著牆上的大鏡子,披頭散發,臉色蒼白,活像一個女鬼。
來了!又來了!那邪惡的東西又要通過鏡子來害人了!!
薑明瑜大叫一聲,下意識地就朝楊萍撲過去。她要把楊萍從鏡子前推開!
眼看自己的雙手就要觸碰到楊萍的身體,但是一股無形的力量從她的手上傳來,推得她整個人往後倒在地上,更詭異的是,這時她的身體頃刻間仿佛石化了一般,就連舌頭也動彈不得。
楊萍依然直勾勾地盯著鏡子。
薑明瑜雖然身體不能動彈,但是意識思維、感官還在正常工作的,此時倒在地上的她眼睛正對著鏡子,鏡麵發生的變化看得清清楚。
鏡子裏這時像水麵一樣起了波紋,楊萍在鏡子裏的影像被扭曲成奇怪的形狀。伴隨著鏡子裏的波紋,薑明瑜感到周圍的空氣也起了波動,整個衛生間也跟著微微顫抖著。
鏡麵波動的紋路越來越密集,仿佛整座宿舍跟著一起顫抖起來,窗戶上的玻璃喀拉拉地響著,好像鏡子隻是一個窗口,裏麵有某種極度危險的龐然大物正飛快地靠近。
突然,一切都安靜下來,鏡子裏的波紋飛快地消失了。
薑明瑜驚恐地盯著鏡子。
安靜了兩秒鍾後的鏡麵此時好像承受不了裏麵巨大壓力一般極快地向外凸了出來!
蓬!蓬!!蓬!!!鏡子裏的龐然大物正狠狠地撞擊著鏡麵,一下一下,鏡麵發出不祥的嘎吱聲,也許下一秒就會碎裂開來!
哢嚓!鏡麵終於裂成了蜘蛛網狀。
一隻蒼白的手從鏡子裏伸了出來,緊接著是頭,然後是身子。
一個跟薑明瑜一模一樣的女孩子從鏡子裏鑽了出來!
這個不知是人還是鬼魂的女孩子此刻竟麵帶笑容,俯瞰著下麵依然木然站立的楊萍,接著向她伸出了手,手上竟然是一把寒光閃閃的匕首!
神情呆滯的楊萍機械地接過匕首,然後高高揚起了右手,猛地紮向自己的身體!
“不!”薑明瑜在心中嘶喊著,她是多麼想撲上去阻止呀!可是,她做不到,就連不忍去看都做不到。
“薑明瑜”俯瞰著發生在楊萍身上的慘劇,臉上依然帶著笑容。
楊萍依然重複著之前的動作,發出可怕的骨肉分離聲,噴湧而出的鮮血在昏暗的牆壁上塗成了詭異的圖案,如此的鮮豔,仿佛要燃燒起來。
薑明瑜感覺自己的眼眥都要裂開了,她覺得自己下一秒就要被眼前恐怖、血腥的一幕給折磨瘋了!她腦中這時有什麼東西裂開了,耳朵裏嗡地響了一聲,整個人昏迷了過去。
十現實與幻覺之間
驚醒過來的薑明瑜發現自己被困在奇怪的房子裏,跟之前噩夢中所見一般無二。她已分不清眼前的是現實還是夢境,接踵而至的恐怖詭異的事情已經讓她神智完全陷入了混亂。
薑明瑜自己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目光就那樣定格在牆壁上的鏡子上。
也許,自己進入鏡子裏就能見到宋麗和楊萍吧?
薑明瑜這麼想著,還沒等到她明白是怎麼回事,四周的景物飛快地變幻著,停下來的時候,她赫然發現自己已經來到了另一個地方。
清冷月光映照下,薑明瑜四顧一下,赫然發現自己站立的地方是燕南湖湖畔的那片亂墳地。
隻聽窸窸窣窣地一陣響動,宋麗從草叢一處走了出來。
“啊!”薑明瑜驚叫出聲:宋麗不是已經自盡了嗎,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走出草叢的宋麗徑直走向薑明瑜,步伐僵硬機械,蒼白的月光下,她失去右眼珠的眼眶露出黑乎乎的窟窿。
薑明瑜看到逐步逼過來的宋麗,剛剛冒出頭的驚喜之情不翼而飛,更多的是驚懼,也不知道自己該用什麼方式對待她。
就在薑明瑜猶豫的時刻,宋麗已經像空氣一般穿過了她的身體。等到薑明瑜回過神來,宋麗已經走到埋著鏡子的地方停住了腳步。
這……這是怎麼回事?!薑明瑜根本搞不懂剛才的是是怎麼會發生的。一個可怕的念頭閃過腦際:難道……自己已經變成了鬼魂?想到這裏,她緊張地摸著自己的身體,真實的觸感告訴自己還活著。那麼,宋麗她……
宋麗這時蹲下身去用雙手刨開泥土,看樣子是想把下麵的鏡子給挖出來。
薑明瑜驚恐不已,想去阻止宋麗,突然想起自己根本觸碰不到宋麗,隻好眼睜睜地看著宋麗把那麵鏡子給挖了出來。
宋麗神情木然地低頭看著地上的鏡子,那麵鏡子鏡麵上塵垢開始旋轉,形成了一個詭異的漩渦。
宋麗做了一個奇怪的動作,就那樣跳進了鏡麵上的漩渦中,須臾消失不見了。
她要去哪裏?眼前這一切究竟是怎麼回事?
薑明瑜咬咬牙,也跟著跳進了鏡子上的漩渦中。
當眼前旋轉著的五顏六色光芒消失後,薑明瑜發現自己這次出現在一個陌生地方,是在一棟醫院大樓的頂層上。夜幕深沉,四周燈光燦爛。
薑明瑜很快就注意到了樓頂邊沿的一處。宋麗此刻已經翻過欄杆站在邊沿處,勁風吹動著她身上的病號服裝,搖搖晃晃的好像隨時會掉下去。
薑明瑜猛地想起楊萍說過宋麗在醫院跳樓自殺的事情,難道自己此刻就處在宋麗自殺的記憶當中?
薑明瑜搞不清眼前的狀況,但是本能地要去阻止宋麗,於是她飛快地跑過去,大聲叫喊著。
宋麗好像聽到了薑明瑜的聲音回過頭看了一下,卻突然毫無預兆地鬆開了搭在欄杆上的雙手,就那樣跳了下去!
“啊!”薑明瑜隻差幾寸的距離就抓住宋麗的身體,但是她自己奔跑過急,收不住勢子也跟著掉了下去。
薑明瑜心膽俱裂,就在她墜地的瞬間,四周的景物飛快地變幻著,她又出現在另一個地方。
就像跳躍在不同的記憶隧道中,這次薑明瑜看到的是關於楊萍和那名男生之間的片段。
薑明瑜很快意識到這些宋麗和楊萍各自以前的記憶片段,更像是一個人用獨立的角度記下了這些片段。那麼,會是誰的記憶呢?
薑明瑜能想到的隻有那麵鏡子了。
想到這裏,薑明瑜猛地想起自己此刻就在鏡子的記憶片段中跳躍,那麼現實中的自己在那裏?還是說這一切都是幻覺?如果是真實的,自己又該怎麼走出這裏?
仿佛為了達成薑明瑜的願望,周圍的景象飛快地再次變幻著,薑明瑜再次回到了那間奇怪的房子裏。
自己已經從鏡子的記憶中走出來了?薑明瑜再次仔細地打量著這間沒有房門的房間。她看不出什麼端詳來,依然困擾無比——自己這到底是在哪裏呀?
這時房子裏牆壁上的鏡子鏡麵又出現了漩渦,楊萍和宋麗依次從漩渦當中鑽了出來。
薑明瑜注意到這兩個同學不再是眼神呆滯的樣子,完全是沒出事前的樣子。
“喲!明喻,你也來了呀!”宋麗和楊萍從鏡子裏走出來,不過並沒有走到薑明瑜的身邊,隻是隔著一段距離朝她打著招呼。
薑明瑜一臉的不能置信:“你們這是……”她本來是想跑過去的,不知怎麼的,邁出的腳收了回來。她真確地聽到到楊萍嘴裏說出的“也”這個字眼。
宋麗和楊萍交換了一個眼神,向薑明瑜說出了一個驚悚的事情:現在三個人都被困在鏡子當中,確切地說,是三個人都已經離開了人世。
“這……這怎麼可能!我明明沒有看過那麵鏡子的……”薑明瑜還是不能相信。
“不一定要看過這麵鏡子,隻要接觸過它,就逃脫不了它所帶來的厄運。”宋麗說道。
“那李奶奶是怎麼回事?”
“你不覺得她的命運已經夠淒慘的嗎?”
“那……我是因為什麼來到這裏的……”薑明瑜問道。
楊萍和宋麗這時指了指牆壁上的鏡子。薑明瑜看過去,鏡子鏡麵上的漩渦已經消失了,不過這時出現了活動的影像。鏡子當中出現的是一間隔離房,許多醫務人員和警察進進出出。看到那熟悉的門牌號,薑明瑜還是被震驚了:那不是自己的隔離室嗎!
十一尾聲
一張活動病床從隔離室推了出來,床上的人被白色床單給蓋住了。
一名警察看了看推出去的病床,歎息了一聲,對旁邊的人道:“如今的女孩子是怎麼了,年紀輕輕的就要自尋短見……”
“我……我是……自殺的?”
楊萍和宋麗看著震驚無比的薑明瑜,緩緩地點了點頭。
薑明瑜這才知道從隔離室出來後所有的事情都是鏡子織造出來的幻象。
自己真的是離開人世了……無聲的淚水從薑明瑜的臉上劃過。
良久,薑明瑜抬頭問道:“現實中的那麵鏡子現在在哪呢?”
宋麗開口道:“明喻,我不是第一個,你也不是最後一個。它還會繼續下去的,隻要遇見它的人有各種欲望,它就會把這種恐懼像瘟疫一般傳播出去……”
……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