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東西?”平君笑問。難道母親這麼大的人也喜歡玩過家家的兒戲不成?
“呀”許惠突然發出一聲尖叫,甩手將人偶丟開,手足劇顫,牙齒咯咯打著磕巴,“巫……巫……巫蠱……”
平君笑容驟斂,巫蠱是種詛咒的巫術,本朝律典明令禁止這種行為。但說起巫蠱之術能教人聞之色變,全因十五年前江充引導的那場巫蠱之禍所致,當時年老的先帝如同秦朝的始皇帝一般寵幸方士,夢想能夠長生不老。先帝年邁體弱,不相信醫術卻隻肯相信方術,認定是有人用巫蠱之術破壞他的長生之計,於是那個小人得誌的江充在長安城乃至三輔京畿之地卷起了一陣血雨腥風的屠殺。那時候隻要和巫蠱沾得上邊的人無不禍及,最後這股風終於刮到了宮裏,沾上了皇族貴戚,整個衛氏因此也被株連。
平君打了個寒噤,許家祖籍在昌邑國,雖然對當年在京畿發生的慘事沒有太深刻的體會,但是住在長安城這麼些年,聽老一輩的大人們說起那場巫蠱之禍,無不談之色變的。
許惠咋咋呼呼的同時,許平君已衝上前捂住她的嘴。許惠被她眼中的淩厲神色嚇住,呆呆的閉上嘴。
平君撿起人偶,她識字不多,人偶上刻的字她並不太懂。她心中懼怕,不敢深想,隻覺一想起來便有種說不出的毛骨悚然,匆匆一瞥後趕緊將人偶塞到了袖袋裏,轉身看著許惠。
許惠領會,急忙擺手,“不……我什麼都沒看到。”
許平君揣著那個人偶,匆匆的回了自己的房間。一個下午,她便在這種惴惴不安中度過。晚上尚冠裏有大戶人家在家中逐儺,病已出去瞧熱鬧遲遲未歸,許廣漢在房間裏換衣裳,沒過多久,平君便聽到房裏傳出吵鬧聲。
她關照許惠在堂上布置食案,自己悄悄走到後室,耳朵貼在房門上良久,房間內突然寂靜下來,但隨之響起竟是許夫人啜泣的哭聲。
平君心裏一緊,正待推門而入,許廣漢的聲音先一步響起:“為什麼要這麼做?”
許夫人哭道:“誰叫他們歐侯家欺人太甚?”
許廣漢強忍怒氣,最終化作長長的一聲歎息,“把這些人偶都拿去燒掉,這種害人害己的事情不要再做了。”
許平君在門外聽得一顆心怦怦直跳,氣都快喘不上來了原來那個人偶是用來詛咒歐侯家的。聽著房間裏傳出母親細細的抽泣聲以及父親柔和的勸慰聲,她突然拔腿跑到廚房裏。
灶台上仆婦正在忙碌的煮飯燒菜,見平君來,不由笑道:“姑娘幫我找找許惠吧,我一個人實在忙不過來。”
平君低頭鑽到灶前,坐下,“我來幫你。”
“這如何使得?”仆婦大驚。
“沒事,我正閑著。”她給灶裏添薪,順手將袖內的人偶取出,一並塞入灶膛。
紅豔豔的火光tian舐著人偶,很快,那個人偶便被燒成了一團焦黑的木炭,平君拿木棍捅了捅,木炭化作灰燼,簌簌的落下一層灰。
她長長的噓了口氣,心中稍定。
一切都會過去的,沒有人偶,沒有巫蠱,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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