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飛說了聲:「快!」催促迪歐後,立刻動手脫下士兵的迷彩服。
「是是是……我又沒有脫臭男人衣服的興趣。」
迪歐一如往常地輕浮回應。
兩人打算就此化成恐怖分子,潛進城內。
「還有十八個人啊……」
總是沉默寡言的五飛自言自語。
伸手穿過迷彩服袖子的迪歐說:
「把莎莉也算進去的話,就是一個人要應付三個人……簡單啦。」
「哦……」
「你在驚訝什麼?」
「我沒想到你會除法。」
(選這小子當我夥伴……真是爛透了。)
迪歐開始詛咒起自己實在不走運。
山克王城
地下防空洞——08:15PM——
報告接二連三地傳來,讓迪茲奴夫難掩焦慮的心情。
「真是的,到底在搞什麼……」
他必須分出人手去滅掉起火的機體。
不得已,也隻好把現場的兩名士兵派出去滅火。
「莉莉娜小姐,看來地球圈政府已經把你給舍棄了。」
「嗯,這也讓我放心了。」
「?」
「如此一來,就不用踩煞車了。」
對方居然拋出了語意不明的話,讓迪茲奴夫百思不解。
「我不是個希望受到和平保護的人!而是希望能創造出可以保護人的和平!」
莉莉娜突然將舊式筆記型電腦高舉到頭上。
「這才是匹斯克拉福特!」
接著就直接砸到地上。
「砰」的一聲,發出了內部零件毀損的聲音。
「你竟然……」
迪歐奴夫一陣錯愕。
一看機不可失,帕坎總管就立刻衝了上去。
他將迪茲奴夫一拳打倒在地,並奪下他的手槍。
「抱歉……迪茲奴夫先生,我想您也應該要認清現實了。」
帕坎語氣一派冷靜,將槍口對準了迪茲奴夫。
迪茲奴夫緩緩地舉起雙手。
「哼……真是絲毫不能放鬆啊。」
他出乎意料地泰然自若。
在他舉起來的右手掌上,有個小型的按鈕。
「次代政府」還擁有核武這張王牌。
「敢再傷害我,就會立刻引爆。你們應該不會希望自己得救就好了吧?」
不知該如何是好的帕坎,望向莉莉娜和瑪麗涅尋求意見。
兩人都無力地搖了搖頭。
「好了,請把你手上的槍交給我吧。」
帕坎聽從迪茲奴夫的話,交出了手槍。
一拿到手槍,迪茲奴夫就以拿著手槍的手毆打老總管的臉。
這拳打得帕坎咳血並吐出了數顆門牙。
然後就直接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希望你不要介意……我諾恩海姆家受到屈辱時,一向是加倍奉還。」
他接著就撿起被摔在地上的舊式小型電腦。
「怎麼對可愛的『沙姆』這麼殘忍呢……」
雖然話這麼說,他的眼神卻是惡狠狠地瞪著莉莉娜。
打開電腦一看,熒幕已經熄滅,還出現了裂痕。
「又得花時間修複了。」
這時候,外麵的人以內線傳來通知。
『發生什麼事了嗎?』
他看向熒幕,有個恐怖分子正站在防空洞的門外。
「終於回來了啊……喂,身上有確實帶著武裝吧?」
迪茲奴夫向外麵的人問道。
『當然。』
「好,進來吧。」
『了解……』
一打開門,站在外麵的竟是扮成了恐怖分子的希洛·唯。
迪茲奴夫也發現到對方不是自己雇用的士兵。
「你……你是……?」
「希洛!」
莉莉娜情不自禁地叫出聲。
希洛舉起機關槍,對著迪茲奴夫說:
「別動……」
聽到這句話,迪茲奴夫不屑地說:
「你不怕我用核武嗎?」
「你試看看。」
希洛下巴朝向倒地的帕坎,冷冷表示:
「我可不像那家夥那麼好說話……」
他並不打算聽從卡特爾要以人命為優先的主張。
「我會戰勝一切……勝過這宇宙的任何人。」
希洛仍然認為心中懷抱著無比堅定的信念。
「莉莉娜,就算是你也一樣。」
他這句話的語氣雖然冷淡,卻莫名帶著柔情。
莉莉娜咀嚼著這句話後,悲涼地說:
「不,希洛……我不能讓你那樣做。」
她的淚水奪眶而出。
——她並沒有忘記。
希洛曾經說過,「再也不殺任何人」——
而她當然也能體會到下麵那句「可以不用殺了」的其中含意。
其前提就是「因為已經和平了」。
在和平受到擁有核武的恐怖分子威脅的現在,為了阻止其行動,成為合理行為。
但是說得再漂亮也無法掩飾事實。
就算是為了保護大多數人的生命,殺人就是殺人。
即便對方是多麼殘酷的屠夫。
希洛是個能有如此覺悟的的人。
莉莉娜一想到希洛個人將要背負那「難以解脫的罪惡意識」,還是會希望希洛不要犯下「殺人行為」。
希洛不發一語,伸手搭在莉莉娜的肩膀上,要她離開原地後,便將設為半自動的機關槍對著迪茲奴夫。
迪茲奴夫亮出左手上核彈的引爆按鈕,並用右手的手槍瞄準希洛。
他旁邊的桌子上則是放著安裝AI「沙姆」,已然損壞的舊式筆記型電腦。
瑪麗涅將仍昏倒在地的帕坎總管的頭放到自己的大腿上,為他擦拭嘴角的血。
迪茲奴夫眼神露出傲然神色,瞪著希洛的臉說:
「我想起來了,希洛·唯……我見過你一次。」
山克王國灣
海上——08:20PM——
夜霧已經籠罩著海麵。雖說已經到了四月,但水溫極低。
莎莉以降落傘飄落到海上之後,就立刻遊上豪華客輪,來到預防者的作戰指揮訶室,這讓她花了相當多的體力。
「沒想到山克王國灣會這麼冰冷。」
莎莉身上自然是已經穿了防寒的潛水衣,卻仍然感到冰寒刺骨。
「看來我已經氣力衰弱而不自覺呢。」
她感覺到自己老了,對體力的衰退深有痛感。
渾身發抖的莎莉進到船室,將壼內微溫的黑咖啡喝完。
涼掉的咖啡,味道淡而無味。
雖然是出動前自己泡的咖啡,但莎莉原本就對這方麵不在行。
她深深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地說:
「或許要考慮退休了吧……」
說起來,她已經奮戰了超過三年。
從聯合軍少校到地下反抗組織,再轉到現在負責滅火的預防者,做的事情卻完全都一樣。
一起五飛曾經這樣對他表示——
——你明明這麼弱,為何還耍繼續奮戰?
——我認為我有堅強的內心。
終究是「我認為」。
那個時候的自己,或許隻是想要盡自己的能力,出言鼓勵心中正感到迷惘的五飛而已。
她也自知矛盾。
由於以前所處立場是軍醫,更加深了這樣的感覺。
她在戰場上身處唯一能拯救性命的立場,卻同時犯下許多奪走性命的行為。
為了保護病人和傷患,她不隻一兩次動手殺害進攻的敵方士兵。
她當然可以說服自己,一切都是為了拯救弱者。
然而自己並非神,有資格劃分「該拯救的生命」和「該奪走的性命」嗎?
每個人的性命都一樣寶貴,不應該以自己的價值判斷決定優劣。
如此衝突造成的精神負荷,已經讓她覺得壓迫到超過極限。
事情總有收手之時,或許把這個事件當作最後一次,之後就退離現場也不錯。
就連公認在預防者中,精神力比任何人都要強韌的莎莉,最近都無法避免會這般感到氣餒。
「不,現在不是迷惘的時候。」
她打開了電腦,開始分析借由三次飛到上空而偵察到的山克王城內部資訊。
核子彈的位置,已經用偵測輻射的方式立刻找出。
就位在西側尖塔的頂層。
這顆核彈一旦爆炸,就會讓北歐的「春天」瞬間化為「夏天」。無論如何,都一定要設法阻止發生。
她同時還調查了四周的狀況。
調查時,她發現有一架身分不明的大型運輸機正在山克王國灣的外海∣波羅的海的上空飛行。
「這架機體難道會是……」
莎莉頓時覺得有道不好的預感蒙上心頭。
這是,靜靜地來一道海風。
霧氣無聲無息地在海麵上浮現——
山克王城
地下防空洞——08:22PM——
迪茲奴夫出人意表的發言,並未撼動到希洛。
看到希洛表現的態度,迪茲奴夫也絲毫不放在心上,繼續開口說:
「那是距今十年前,AC187年夏天的事……」
希洛那時候正潛入L11殖民地群的醫療設施中。
「你和一名叫作亞汀·羅的人在一起。那個時候,我的臉不是長這個樣子,你當然不會有印象。」
將臉整形成米利亞爾特的迪茲奴夫自我調侃道。
但是他藍色的眼眸卻滿是悲傷。
「我心愛的阿斯特蕾亞就在那間醫院去世,那時我什麼都沒了,不管是喜悅、希望,還是人類的情感……」
「…………」
「我發誓要報仇。對山克王國無能的醫師團隊、殖民地的恐怖分子,還有克修裏納達家的人報仇。」
「…………」
「這個世界從那時候起就沒有何任改變。世上淨是些錯誤的事。充滿了腐敗、矯情、肮髒和怠惰,四處都彌漫著低能又嫉妒心重之人卑劣的思想,不為他人著想的自私行為到處橫行。我對這個地球圈已經絕望。完全不值得相信,爛透了,根本是沒有生存價值的世界。」
「所以……」
希洛打破了沉默。
「你想說的話就這些嗎?」
他話還沒有說完,就擊發了手上的機關槍。
毫不猶豫。
其中一發子彈射穿了握有引爆按鈕的手。
「我可沒無聊到會聽你的閑話。」
接著又一發射中了迪茲奴夫的大腿。
「唔!」
這樣一來,他應該就逃不走了。
迪茲奴夫腿一彎,當場蹲到了地上。
已然損壞的引爆按鈕就碎裂在眼前的地板上。
希洛將槍口抵在迪茲奴夫的後腦杓上,冷冷地說:
「結束了……迪茲奴夫。」
迪茲奴夫緩緩地抬起了頭。
但他居然一點痛苦的表情都沒有。
「哼,結束什麼……我可是能夠奪走你所有的希望。」
「希望?我沒有那種東西。」
「你和我是同類——」
從迪茲奴夫左手背的槍傷中,露出了銀色的精密機械。
他的手指已經改造成專為操作鍵盤設計的高速多關節式機械手。
為了啟動「完全和平程序P·P·P」,他將自己的臉整形,而為了提高工作
效率,還將自己的手化成了機械。這樣的他,和為了成為終極兵器而不斷接受特殊訓練的希洛,在境遇上自然可說是相似。
「——你得到的就像個脆弱的玻璃製精品一樣,我會輕而易舉地摧毀掉,就像我的一樣。」
迪茲奴夫露出高傲的笑容。
就在這個時候——
防空洞的門突然打開。
去滅火回來的兩名恐怖分子發覺到室內有異狀,便從外部操作,以手動方式打開閘門。
希洛立刻下了判斷。他離開迪茲奴夫,對著擋在瑪麗涅身前的莉莉娜說:
「莉莉娜,找地方躲起來!」
放接著就朝門口連發機關槍。
這隻算是威嚇射擊。
兩名恐怖分子則是躲在打開的閘門後麵,趁隙回射。
希洛不斷擊發手中的機關槍,以保護瑪麗涅和帕坎。
如果沒有這兩個人,相信他肯定已經守護在莉莉娜身邊。
這時候的莉莉娜正藏身在與希洛有段距離的防空洞操作台下方。
在這場激烈槍戰中,他認為躲在那裏並不會有危險。
炮火瞬間停了下來。
兩名恐怖分子朝內部投擲了手榴彈。
希洛趕緊朝著反彈滾落在地的手榴彈奔去,將其一腳踢向出口。
防空洞的外側發出了劇烈的爆炸。
引起的濃濃煙塵也飄入到希洛等人所在的室內。
先前希洛還能一直以眼角餘光留意迪茲奴夫的動向,但這畤已無法兼顧。
他有股說不好的預感。
「莉莉娜!」
希洛回頭叫喊。
這時候,他看到有個東西呈拋物線,朝著莉莉娜藏身的操作台處飛去。
一開始他還覺得那像是帶著銀色光澤,雪貂模樣的小動物在跳動。
但那毫無疑問是迪茲奴夫的機械左手。
(原來是可以拆卸的……)
心中這麼想的他,立刻對著莉莉娜大喊:「快逃!」但已經來不及了。
左手一落到地上,就發出一陣閃光。
下一秒鍾,近乎無數的細碎金屬碎片就隨著一聲爆炸聲向四周飛去。
他的手裏原來暗藏了小型的爆裂物。希洛趕緊向該處奔去。
眼前的景象令希洛為之愕然。
莉莉娜的身上到處都刺滿了像針一樣的細小零件。
希洛頓時感到難以言語。
他過去從未見過莉莉娜重傷的模樣。
「……希洛,對不起……」
「要道歉的是我。」
希洛心中數著自己在這裏犯下,一隻手都無法數完的失誤,向莉莉娜說出發自內心的歉意。
「莉莉娜,我對不起你。」
但這時的莉莉娜依然露出微笑。
「……我很開心……這樣子,我也跟你一樣了。」
說完之後,她就闔上眼,昏了過去。
她身上的白色禮服已被滲出的鮮血逐漸染為鮮紅。
外頭的兩名恐怖分子擊發了手中的機關槍。
不過不是對著目標射擊。
應該是為了從旁開出讓迪茲奴夫逃走的路線而射擊。
接著就回到了原本的寂靜。
竟然讓他逃走了。
從其速度看來,迪茲奴夫的那隻腳肯定也已經改造成機械。
希洛在心中一聲咋舌。
這完全是他的失誤。
希洛檢查了莉莉娜脖子的脈搏和瞳孔,並盡可能做好緊急處理之後,便打開了通訊機具的開關。
就在聯絡時,他又對另一件事感到後悔。
(我太沒有醫療知識了……)
自己身負的技術足以應用在「殺人」方麵,但鮮少能夠用來「救人」。
迪歐、卡特爾、五飛、特洛瓦都沒有回應。
他們都還在行動途中。
希洛明顯感到動搖。
他詛咒自己的無能。
一股無助感在他的心中揮之不去。
看到希洛這樣,瑪麗涅便對著他搭話。
她表現得很鎮定:
「還請交給我來……我對醫療還有點經驗。」
希洛便讓出了位置給她。
通訊機具剛好也有人傳來回應。
回應的人,是待在豪華客輪的預防者作戰指揮室的莎莉·鮑。
她正準備動身前往這裏搭救人質。
『怎麼了嗎?』
「有緊急狀況……莉莉娜受傷了。」
『收到!我馬上過去會合!』
「拜托了……我要去追恐怖分子的主謀。」
希洛向一旁不停做著急救處理的瑪麗涅說:
「馬上就會有擔任醫師的同伴過來。」
「有幾個地方是致命傷……你的急救處理手法妥當,剩下的就是如果可以使用這座城的醫務室,我想就一定有救。」
「是嗎……」
希洛將莉莉娜托付給瑪麗涅之後,立刻動身追蹤迪茲奴夫。
他眼角一瞥,看到那台舊式筆記型電腦仍然放在桌上。
對迪茲奴夫而言,或許是因為不但「P·P·P」的啟動程序遭到破壞,就連操作電腦的左手都已經失去,這台電腦已經無用武之地了。
希洛望了一眼之後就趕緊離去。
(那家夥,不可饒恕——)
如同這句話所代表的,迪茲奴夫傷害了希洛最寶貴的人。
(——沒理由饒了他。)
希洛內心激動,隻是不停地奔馳。
波羅的海 上空
大型運輸機——08:41PM——
接到迪茲奴夫緊急通訊,諾恩海姆公司的操縱士便立即趕往山克王國。
計劃中,若交涉依照原本預定成功的話,恐怖分子就會搭著這架機體逃出。
在機庫內載著的,是在火星圈的「火神」製汪昍的MD∣比爾哥田。
這是迪茲奴夫的專用機,他把這架機體叫作「阿斯特蕾亞」。
對於把這架原意為處女座的機體,以其源由的女神之名來稱呼,周遭人都不覺得不妥。
這架機體搭載了自動模式的MD係統,但也硒江置了可坐進駕駛員的駕駛艙,因此也可以人工操縱。
而在準備由迪茲奴夫駕駛的這架「阿斯特蕾亞」駕駛艙內,還放有他的交換式義肢手腳,以及其他備用零件。
山克王城西側尖塔——08:48PM——
迪歐的眼前,正放著一顆大小為直徑一公尺,高三公尺的圓筒型核子彈。
以內視鏡窺看後,發現其中有定時裝置在運作。
剩餘時間——「03:12:00」的數字畫麵正在倒數當中。
恐怕在迪茲奴夫所拿的引爆裝置遭到破壞時,正反器回路就會開始運作,將狀態轉為定時倒數。
「而且還給我很周到地加上了振動感測裝置。」
要是隨便搬運就會馬上爆炸,相當棘手。
迪歐曾經見過一次這種手法。
過去OZ在中東用過一樣的裝置。
幾分鍾前,迪歐正與五飛一起慫恿正在監視人質的八名恐怖分子去將裝有金塊的貨櫃搬到防空洞內。
「要是核彈被引爆,金塊也會遭到汙染!趁現在先搬進去吧!」
煽動成功了。
然後他們就捉住其中一名往地下的恐怖分子,問出「核子彈」的所在處。
該處與莎莉的報告中指出的地點一致。
人質的救出工作交給了五飛,迪歐則是單獨前往處理核彈。
在這次的成員中,解除保全設定能力上最為優秀的人,就是迪歐。
但就算是如此高竿的迪歐,要解開這道定時裝置也是難如登天。
其配線全都集中在圓筒型炸彈的下方,要想實際剪斷接線停止裝置運作,就必須進入其中。
然而這樣做很可能會讓自己處在致死量的輻射下,況且稍有振動,就可能引爆核彈。
若穿上太空服,或許可以操作到某種程度,但應該還是會發生輕微的振動。
失敗機率不低,想得到的辦法也隻有從外部連上定時裝置,以駭入裝置內電腦的方式阻止爆炸。
迪歐無可奈何地聳了聳肩。
「還有三個鍾頭啊……我真是又抽到了一支下下簽耶。」
山克王城 三樓
人質監禁室——09:05PM——
桃樂絲一等到監視他們的恐怖分子往地下避難,就同時展開行動。
卡特爾和特洛瓦趕到時,她已經將上鎖的門一一打開,放出被關在其中的人。
接著就隻剩下將所有人接到預先準備好的客輪上,盡快離城堡遠一點了。
蕾蒂·安和五飛已經動身去將所有的恐怖分子關在地下防空洞中。
卡特爾對著許久不見的桃樂絲說:
「嗨,果然厲害……行動好俐落呢。」
「是你們太慢了。」
桃樂絲講話之毒辣,依然讓卡特爾難以應對。
「如果是由我指揮,事件發生當天就解決了。」
「或許呢。」
「你太和善了。」
卡特爾想要改變話題。
他撫摸著側腹,露出苦笑。
「一年前也被你這樣子說過呢……那時候的傷,每到雨天就會覺得痛。」
以前桃樂絲在戰艦天秤座的MD控製室中,曾用擊劍運動的西洋劍剌傷卡特爾的側腹。
「你的個性呢,肯定又是『以人命為優先』規畫行動,這就是最大的錯誤。」
「是這樣嗎?」
「以人命為優先,最可能身陷險境的人,就是實際行動的人呀。其次就是人質的我們……最安全的也許算是恐怖分子。這樣一來,性命的優先順序不是整個顛倒過來了嗎?」
「不,性命是不能夠排順序的。」
「所以我就說你這樣的和善態度危險羅。麻煩你不要一直讓我重複。」
「說夠了吧?」
插話的人是特洛瓦。
「剛才蕾蒂·安傳來通訊,聽她所言,目前發生了三件危急的情況……」
「三件?」
卡特爾回問。
特洛瓦一一壓下手指說明:
「一件是莉莉娜·德利安身陷重傷狀態。」
「莉莉娜小姐重傷?」
桃樂絲插話道。
「一件是迪歐·麥斯威爾負責的核子彈定時裝置,解除無望。」
「還有一件是什麼?」
「追蹤迪茲奴夫·諾恩海姆的希洛·唯追丟了目標……蕾蒂·安說,就交給你下判斷了。」
特洛瓦輕描淡寫地說完了當前狀況。
卡特爾低聲說:「全部都是我的錯。」之後,就咬著姆指的指甲,開口說出「宇宙之心」作為下一步。
「桃樂絲,跟你說的一樣呀。如果我沒有提出『以人命為優先』的方針,希洛應該就會確實殺死迪茲奴夫……都是因為我而傷害到最重要的人。」
「是啊……你的罪孽深重,就一輩子背負著那十字架吧。」
從她嘴裏說出來的話,雖然有時候是既苛刻又辛辣,但其語調則是帶著溫柔及安慰。
「嗯,我會的。」
卡特爾表麵上仍一副開朗,心底卻一直受到無法抹滅的贖罪意識苛責。
誰都無法將他從那深邃黑暗的世界中救出來。
這時,卡特爾自己也不想要別人救他。
如此狀況便從他出生起持續至今。
能夠理解他心情的,或許就隻有桃樂絲一人。
她也有著類似的境遇,一直懷抱著贖罪的意識。
「桃樂絲……我想請你將大家引導到停靠在港口內的客輪,可以嗎?」
「嗯……好的。」
卡特爾接著就繼續為桃樂絲說明避難路線上該注意的細微末節,並提及可預期的意外狀況該如何應對的方法。
在這樣的狀況下,卡特爾仍能如此確切判斷,讓桃樂絲為之欽佩。
然而就他的「預測」而言,有著相當多不確定的要素。
卡特爾抬起頭,下達了指示。
「現在將行動的總指揮交還給預防者的局長。我要去協助迪歐。」
看著卡特爾憂心忡忡的表情,特洛瓦問道:
「阻止得了核彈爆發嗎?」
「成敗各半吧。可是我會努力的。」
「真的沒問題嗎?」
「所以我才要大家盡早離開山克王國灣,因為我無法預估會波及的範圍。」
「……我明白了。」桃樂絲聽從卡特爾的指示。
「特洛瓦就請和五飛會合,去協助希洛。我收回『以人命為優先』的方針,下了這樣的方針,真的很對不起大家。」
「別在意,希洛應該打從一開始就不在意這種方針。」
「謝謝你,特洛瓦……」
一聽到當下這個「特洛瓦」的稱呼,坐在輪椅上的少女出聲詢問:
「特洛瓦?是特洛瓦、巴頓嗎?」
此人是其中一名人質:瑪莉梅亞。
她現在已經改掉「克修裏納達」,恢複其本姓「巴頓」。
特洛瓦表示:
「你認錯人了……我不是你的叔叔。」
「我知道。」
瑪莉梅亞露出璀璨的笑容。
「可是我很感謝你能冠姓叫作巴頓。有人願意用這個和我母親一樣的姓氏,對我是種內心的支持。」
「是嗎……」
特洛瓦心中湧現複雜的心情。
「請你以後也繼續用特洛瓦·巴頓這個名字。」
特洛瓦並不在乎用什麼名字,但他覺得用一個過去真實存在的人物當作名字並不恰當。
「可惜……我辦不到。」
特洛瓦搖搖頭。
「為什麼?」
「首先,我不怎麼喜歡特洛瓦這個名字。再者,我很討厭巴頓財團,而第三點,就是或許我再也不會對任何人報上名號了。」
瑪莉梅亞接受事實,但露出了些許悲傷的神情,小小說了聲:「這樣啊。」
山克王城 二樓
簡易醫療室——09:27PM——
莎莉的手術遇上了挫折。
無論無菌狀態或手術用器具都無懈可擊。
擔當助手的瑪麗涅也有著實在的技術。
從前,和平主義的山克王國有過建設成為醫療國家的時代。
如今留下的,就是這般特別充實的醫療設施。
即便如此,莉莉娜的手術仍然遇上極大的困難。
但也正因為醫療技術有長足的進步,才能勉強保住莉莉娜的性命。
她原本是處在就算死亡也不足為奇的狀況。
在莎莉的精湛技術下,外傷已經處置完畢,同時也將堪稱無數的金屬片一一拔除幹淨。
然而還是無法完全處理體內各部位的出血狀況。
為了治療,還注入了最新型的急救用「醫療型奈米機械」。
但是奈米機械卻未發揮功效,原因不明。
莎莉和瑪麗涅一開始並未發現這個狀況,轉而去治療帕坎總管。
因為他的問題是輕微的腦震蕩,一會兒工夫就處理妥當了。
接下來若能好好靜養就可以恢複。
然後莎莉她們就回到莉莉娜的手術室,檢查醫療資料的數據,結果發現到狀況並未有好轉的跡象。
奈米機械應該發揮作用,但化解血栓現象,並愈合受傷的血管,及其他各種循環器官的醫療係統都完全沒有運作。
原因不明。
不可能是不良新品。這種醫療用的奈米機械都會在萬全的品管下出貨,以免發生機器不良的情況。
「莫非——」
接下助手工作的瑪麗涅想到一個可能而說:
「或許山克王國以前自行開發的奈米機械,現在還留在莉莉娜的體內。」
「如果是,那就可以解釋為什麼最新型會無法運作……」
莎莉馬上為莉莉娜做精密的電腦斷層掃描,接著尋找還留在體內的舊型醫療型奈米機械。
順帶一提,莉莉娜直到兩歲前,都是生活在匹斯克拉福特王室內。
那時候的瑪麗涅是卡緹莉娜的侍女。
在王國毀滅後,她便和德利安一起養育莉莉娜。
關鍵的奈米機械一下子就被發現。
該奈米機械將新注入的奈米機械視為異物而將之全數驅除,因而失效。
「原因已經知道,但這裏的器材無法將這舊型的奈米機械抽出。」
莎莉望了一圈身邊的醫療機具後,深深歎了一口氣。
「匹斯克拉福特王室的人都有用這種機械嗎?」
「可能都有……現在我也不能確定就是了。」
現存的匹斯克拉福特家成員,除了莉莉娜之外,就是前往火星的米利亞爾特。
「無論如何,要治療她,就必須有能與化為其細胞核的匹斯克拉福特家所用的奈米機械同調的對象才行。」
「可是那已經是超過十五年的機械,我想已經沒有其他地方會有了。」
「夫人……」
背後忽然傳來一道沙啞的聲音。
聲音是來自躺在後麵床上的帕坎。
「……我年輕的時候,曾經在戰場上擔任過馬爾提克斯主人的副官……」
「不行,帕坎……你必須靜養。」
瑪麗涅阻止帕坎再講下去,但是他仍繼續說:
「那時候,我乘坐在『南瓜戰車』中,結果受到敵人轟炸而身受重傷——」
這時莎莉走過去提問:
「你那時候在山克王國接受過奈米機械的治療,對吧?」
「是……是的……」
有了眼前這位帕坎的奈米機械,那麼拿來套用到莉莉娜的治療上,就肯定不會遭到驅除。
要抽出非細胞核的奈米機械,不用花上多少工夫。
如此一來,莉莉娜就有救了。
莎莉一直是個無神論者,但這時她開始想要感謝上蒼了。
山克王國灣 上空
大型運輸機——09:42PM——
操縱士將比爾哥Ⅲ從空中拋下。
這架比爾哥Ⅲ的駕駛艙內當然沒有任何人。
機體在自動控製下張開了降落傘,減緩落下的速度。
迪茲奴夫指定的地點,是位於市區西南方的海岸地帶。
剩下的就是持續回轉降低高度,等待迪茲奴夫再傳訊通知而已。
降空高度是為了要回收比爾哥Ⅲ。
回收之後,一個鍾頭的時間就可以移動到波羅的海。
這樣即可輕易避開核彈爆發。
雖然是這樣單純的任務,操縱士卻未能執行到最後一步。
原因是不知從哪裏來的炮擊。一枚防空飛彈打中了運輪機的引擎部位,因而失速墜落。
南側巿區特洛瓦·巴頓——09:45PM——
從三十層樓高的大廈屋頂發射防空飛彈的人,是特洛瓦。
他拿起手中的通信機具,沒有報名便徑自報告:
「已發現逃亡用的運輪機,並予以擊墜。」
回答的人,是預防者的局長:蕾蒂·安。
『收到……辛苦了。』
「請轉告希洛……運輸機已在西側的海岸拋投了一架比爾哥Ⅲ。」
蕾蒂·安露出了一如預期的笑容說:
『那目標迪茲奴夫肯定是前往那個地方了。』
「嗯……」
特洛瓦如此低聲回應後,便關掉通信機具的開關。
西南海岸張五飛——09:47PM——
五飛藏身在較高的崖邊,以紅外線望遠鏡監視。
從他手上的望遠鏡中,看到了迪茲奴夫和兩名武裝恐怖分子正走出森林。
三人的目標所在地點,正仰躺著一架底下張著巨大降落傘的比爾哥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