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勁回到房間,對張赫名說:“我這幾天,心裏總之是很溫暖的,我感受到了你媽媽對我的關懷,也許是因為我失去了第一個孩子,她現在對我真的很好,所以,我們要加把勁,早點懷上寶寶,滿足咱爸媽抱孫子的願望。”
張赫名笑道:“我放水洗澡去,等我!讓老婆生孩子這種事,我是最樂意做的了!”
“油腔滑調,懲罰你做俯臥撐!”蘇勁說。
趙靜耳朵貼在牆上,努力偷聽著。
蘇勇把趙靜拉了一下,說:“哪有你這樣的嫂子,愛聽牆根,人家夫妻倆私密的事,你怎麼喜歡偷聽。”
趙靜噓了一聲說:“你別吵,你懂什麼,我才不要像你,整日糊裏糊塗過日子,眼光四方,耳聽八方,你懂不懂。察言觀色,明白不。你說,蘇勁和張赫名是咋想的,他們生活的這麼好,工作也好,為啥不給我們安排個好工作,要是咱在北京也有房有車,那該多好。尤其我要批評你的妹妹,她婆婆倒都沒說要我們走,她今晚還側側提了一下,問我們打算什麼時候找房子,說等學生畢業季,房租就要漲了,這不是明擺趕我們走嗎?”
蘇勇說:“你怎麼能這樣想,還打算賴著不走了嗎,不是說了就住幾天,這不是咱們家,我妹子結婚之前是有個婚前約定的,好像是規定我們親戚不能常住的,我看要不我們明天就搬走吧。”
“搬走?你工作還八字沒一撇,往哪搬,你知道房租得多少錢嗎,動輒好幾千,咱來北京是掙錢的不是消費的。我看,要不這樣,反正他們房子空著也空著,我們給點房租就是了,還能一起有個照應,蘇勁婆婆又退休了,還能給咱做飯吃。”趙靜計劃著。
“你想什麼呢,白日做夢,我去和我妹談談,別帶著她為難,這家不是一個人說了就算,哎呀,我也住不習慣這裏,我要是在工地上找到了活兒,我就帶你去工地,看有沒有那種夫妻工棚。”蘇勇說。
趙靜白了一眼,說:“我才不去工地住什麼工棚,我可是白領,我們收銀員工作服都是白襯衫。我還買水果回來給他們吃了呢,蘇勁她婆婆連聲謝謝都沒說,是不是瞧不上咱買的東西啊!”
“你又多心了,買個水果你還吧唧吧唧,要人感恩戴德,你不天天吃人家住人家裏嗎?”
“哎,我說蘇勇,你結婚之前可不敢和我頂嘴的啊,你現在是嘴巴越來越好使了是吧。你待會就去找蘇勁說,我的意思是長期住在這裏,我不想自己租房子或者去工地,最好再拜托他們給你找份工作,人家是北京人總有點人脈關係,比咱強多了,你整天在大馬路上找,工作能砸到你身上來嗎!”
“好好好,我去,我去行了吧。”蘇勇實在是服了自己媳婦的這張嘴。
張赫名走進廚房,說:“媽,要我幫忙嗎,您休息一下吧,這退休在家,您反而更忙了。”
“不用不用,你回房間吧。你爸都不洗碗,我還會讓我兒子洗碗嗎?”李雪芝說。
張赫名看到洗碗池旁邊的一袋水果,他打開袋子,想洗個水果拿給蘇勁吃,一袋子蘋果,幾乎每個都是有壞的小眼。張赫名說:“媽,買的什麼爛水果,沒一個好的!”
“不是我買的,我什麼時候買過爛水果,是蘇勁嫂子買的。這種爛了有一個眼的水果都是含有毒素的,吃了要致癌的。她肯定是圖便宜就買了,你別吃,等會我扔垃圾時丟樓下去。”李雪芝說。
正巧,這話就被出來取水喝的趙靜給聽到了,趙靜不動聲色地退回了房間,關上房門就開始自言自語發作火氣了。
趙靜握著水杯,氣衝衝地說:“什麼人,我好心好意買水果回來,還嫌棄我買的是壞的,不就一點點嗎,吃了會死啊,居然都扔掉,真是好心沒好報,我看就是看不起我們,越是這樣,我越是不走,我就不信還能趕我走!什麼婚前約定,婚都結了,還約個什麼!”
蘇勇實在是無法對蘇勁開口提要常住的事,隻好硬著頭皮說:“蘇勁,大哥有些事想和你商量一下,你先聽聽,我是聽你和赫名的決定。”
蘇勁笑了,說:“哥,跟我你還不好意思啊,有什麼話就直說。”
“你大嫂現在找到了工作,我因為腿腳的緣故,也沒找到活幹,反正我渾身都有勁,也能吃苦,不行我就去工地幹活,你這附近也有建築工地,我打算去問問。現在工作是一個問題,還有一個就是住的事,我的意思是搬走,看找個便宜的民房住了對付一下。你嫂子呢,就說你家裏這個房間空著也是空著,要不我們給房租,就住你們這兒。我不想的,因為住在一起久了就有矛盾,還要把你牽扯進來,你婆婆是個好人,但人都是首先要維護好自己的利益。所以,要是你嫂子問你,你就說你不同意,不然你同意了,那我是說什麼,她也不願意搬走了。”蘇勇坦誠地說。
“哥,你能體諒我的難處,我也要體諒你的難處,我這幾天一直給你留意著合適的房子,我和婆婆也是剛有了點感情的基礎,那張婚前約定還貼在那裏,我不想違約打破家庭的安寧,但是哥哥嫂子我也要管要護,你們前三個月的房租我和赫名來出一半,這樣多少能給你和嫂子減輕點負擔。”蘇勁將自己的計劃和盤托出。
蘇勇意味深長地說:“你這個傻妹妹,一直以來,你倒像個長子,是家裏的頂梁柱,你對大哥的好,大哥都放在心裏記著。說真的,大哥這些年來,最虧欠的人就是你這個妹妹,我沒幫到你什麼,卻總連累你,我腿還瘸,不是家裏房子啥都有了,趙靜也不會心甘情願嫁給我。”
“大哥,說什麼呢,給嫂子聽到了多難過,你別操心了,我是不會讓你去工地的,我明天問問我朋友俞思,她媽媽認識的人可多了,看有沒有你能做的工作。”蘇勁說著,從包裏拿出一個微型驗鈔機,遞給蘇勇:“這個你給嫂子,我今天特意買的,有些超市是沒有驗鈔機的,嫂子收銀要是怕收到假錢,可以用這個驗鈔票的真偽。”
蘇勇收下,說:“難得你有這份心留意著,你上班這麼忙,以後別給我們買了。”
蘇勁又從抽屜裏拿出一瓶香奈兒的香水小樣,說:“這個你也拿給嫂子,也是我朋友俞思送我的,我都沒用過。”
趙靜在房間裏急得團團轉,想著蘇勇怎麼還沒回來,她是急於要告狀,好容易房門開了,蘇勇正準備說蘇勁給的東西時,趙靜陰沉著臉哭訴說:“蘇勇,我都要氣死了,你知道嗎,我好心好意買的水果,蘇勁她婆婆居然嫌棄,把當垃圾給扔了,這不是看不起我嗎!”
“你是不是買的爛的,買的不好啊?”蘇勇坐下來,問。
“就一點點疤,沒爛啊。”趙靜委屈道。
蘇勇看著桌上的幾個完好無損的蘋果說:“你是不是把好的蘋果都挑出來了,那些不好的就送給人家吃。你不能這樣,要是他們給我們吃餿的飯菜,自己吃好的,你怎麼想?”
“那我不管,我話說前麵,我以後買東西吃,我都不給他們吃,我拿回房間,就我倆吃。對了,你和蘇勁怎麼說的。”趙靜說。
“她在給我找合適的房子,說前三個月房租她和赫名給我們出一半,還說明天托朋友給我介紹工作。”
“哼,那還不是趕我們走,給個一半房租當撫慰金啊,我才不稀罕,我不走,她婆婆也沒說讓我走,她倒讓我走,真是吃裏扒外的東西。”
“什麼吃裏扒外的東西,你怎麼說我妹妹的,你有點嫂子的樣子好不好。你看,這個驗鈔機和香水,都是她特意送你的。”蘇勇將驗鈔機和香水遞給趙靜。
趙靜眼睛一亮,拿在手裏愛不釋手,仔細看了之後,目光又黯淡下來了,說:“我算是明白你妹妹的意思了,這是在含沙射影罵我呢,給我驗鈔機的意思是說我笨啊,連錢是真假都怕分不清。還送我一小瓶香水,不就是嫌棄我有點兒狐臭嗎,上次還問我要不要去醫院割掉腋下的什麼,我最討厭別人拿我的狐臭做話題說事了!”
“我和你沒法說了,你要不要我就送回去,別沒事找事了。”
“蘇勇,你膽子大了,你都敢衝我了,你就知道護著你兩個妹妹,都是個寶。誰不知道啊,蘇勁心裏是恨著我呢,上次我們結婚,我說的那話惹著她不高興了。我做嫂子的哪點對她不好了,上次我還讓買了寶寶佩戴的銀器送給她,是她自己不爭氣,孩子死了,咱媽才退給我的,她倒一點不領情。”趙靜也不擇言,就這麼隨口說。
蘇勁路過門口,聽得是真真切切,清清楚楚,特別是那句——是她自己不爭氣,孩子死了。
這麼悲傷的話題,被自己的嫂子如此輕鬆挑起,如同輕易用刀揭開她的傷疤。
蘇勁低頭走回房間,一時沒緩過來情緒,對剛洗好澡興衝衝坐在床上張開懷抱的張赫名無動於衷。她想,是該快點讓哥哥嫂子搬走了,否則,這個嫂子遲早會把家裏鬧得雞犬不寧。
蘇勁最特別的地方就是,她雖樸實,但不笨拙,她是個聰慧的女子。
張赫名摟著蘇勁說:“老婆,怎麼悶懨懨的,咱可是有任務在身。”
蘇勁苦笑:“真羨慕你,永遠都是一副笑臉迎人,明天下班我去看幾處房子,趁早讓我哥嫂搬走。”
“要這麼匆忙嗎?”
“他們在這,影響整個家的心情。”蘇勁實話實說。
“老婆,你這算是大義滅親嗎?”
蘇勁依偎在張赫名的懷裏,得到了些許安慰。
在北京想找個交通便利還物美價廉的房子那簡直比中彩票還難,說白了除非是凶房,倒是真遇著一房子出租,特便宜,一打聽,原來一個月前剛一個年輕女子在房內自殺,蘇勁正說著覺得房子陰嗖嗖的,犯冷,一聽說是凶房嚇得往門外跳。
帶著哥嫂繞了幾圈也沒找到合適滿意價位的房子,趙靜要麼就是嫌房子太破舊了簡直就是毛坯,要麼就是嫌房租太高聽到房租驚得舌頭都伸出來了。蘇勁就拖著疲憊的身子陪著哥嫂按著從找房網上抄的地址一個個找。
最後反而惹得趙靜不大高興,說:“我要累死了,收銀站了一天,下班到現在飯也沒吃,跑到現在。”
蘇勇說:“蘇勁和赫名不也是一下班就過來了,你自己為自己的事操心你還抱怨。”
“我上班和他們上班一樣嗎,他們是吹著空調坐在辦公室裏的真皮沙發上。”
“嫂子,我們哪有你想的那麼舒服,外企壓力可大了,那是神經一分一秒都緊繃著,整天和賬目打交道,一點差錯都能失去工作。”蘇勁說著自己的工作。
“那你把我和你大哥也弄你那去上班得了,我覺得我們腦子都挺好使的。”趙靜說。
“對了,正想說呢,俞思她媽媽給我大哥找著了一份工作,是送奶工,就是每天早上給小區裏送牛奶,我大哥腿騎電動車也行,工資還蠻高,就是要起早,好在大哥在家裏,也從不睡懶覺,能起得來,大哥,你看呢?”蘇勁問。
“好啊,送牛奶也比在工地上板磚強,這工作,我做!”蘇勇開心地說。
房子沒租到,好在工作是暫時定下來了。
蘇勁特意請大哥大嫂在全聚德烤鴨吃飯,畢竟哥嫂來北京這些天,她也沒好好陪著他們一起逛逛,吃吃北京的特色飯店。蘇勁打電話給婆婆,告訴不回家吃飯了。
李雪芝正在做飯,卓惠娜也在,正在李雪芝麵前數落著蘇勁哥嫂來到家之後把整個家都糟蹋了。
李雪芝說:“少煮點飯吧,都不回家吃飯,你叔叔在團裏吃,今晚就咱倆吃了。”
卓惠娜說:“那也是落得個清淨,我好些天沒來了,一來就聞著家裏的氣味都難聞,你看衛生間的馬桶都是腳踩的印子,他們農村人都不會用馬桶嗎,就拿腳踩,真是沒素質,還有沙發都有股味道,像是誰胳肢窩靠在上麵滲著的狐臭味。”
“得了,你就別那麼深入描述了,再說我都吃下飯了。你看看,我這還真是弄了倆大爺回來住了,在外麵吃飯不得花錢啊,那肯定是赫名出錢啊,這錢要是來買菜,都夠吃一星期的了,上次她大嫂買了點水果回來,還全都是爛的,我一個沒吃,都扔了。”李雪芝說。
“幹媽,我可真佩服你的忍耐力,我今晚還就要瞧瞧,蘇勁的大哥大嫂是什麼樣的人,取笑取笑,為您出口氣。”卓惠娜捂著嘴笑。
“你別惹事了啊,他們今天都出去找房子租了,要搬走了,別好人做了惡人也做了,我和蘇勁關係才好一點,我不想家裏家無寧日。”
“幹媽,你怎麼立場都不堅定了,你忘記你是多麼討厭蘇勁和她的那群親戚了啊,你忘記你說的我才是你的理想兒媳婦嗎,我可還對赫名哥心存希望,我呀,就等著他們離婚。”卓惠娜坦然地說,毫不避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