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四月,杭州北上京城的航道才剛解封。
寂寥一個冬天的杭州碼頭,此時已經船隻不斷,一派繁榮。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紅色裝飾的一艘大船。
“快點,快點!急著開船呢,動作都麻利點。”碼頭上一個管事人正吆喝著,“再慢,二小姐的小孩都能下地跑了,快點,快點!”
知道情況的人都大笑起來,有人道:“沈管家,都還沒催,你這個跑腿的倒是催的緊,再說二小姐孩子哪裏長的這般快。”
“閉上你的嘴,趕緊幹活,等沈管家來催,咱們這些人都得吃罰。”那人笑罵道。
岸邊圍觀地人都交頭接耳,不知道這沈家有什麼喜事,有好事地人數著,七十八、九十八……驚呼道:“乖乖的,這就一百箱了!”
再看後麵抬著箱子絡繹不絕的隊伍,心中驚詫不已。
這沈家是杭州首富,這裏人大多清楚,雖知道這個事,卻不知這首富到底是什麼樣子,這次倒真是見識了。
“你說,這是不是沈家要搬回京城去呀,這看樣子可是要把家都搬過去了呢!”圍觀人中有人道。
“這你就不清楚了吧,我一個親戚在沈府當差,說是沈家大爺的妹妹嫁給京城的大官,這時候二小姐有了身孕,這些東西都是送給那未出世的孩子的。”
聽的人無不驚歎連連。
京城,遲相府,就是沈家二小姐沈嘉月所嫁的官家。
此時也已經人流不斷,丫鬟婆子來回奔走,像是沒腦的蒼蠅般,一時之間,亂作一團。
“快點,快點,熱水,快去燒熱水!”暖閣裏,一個年紀較大的女人正吩咐這個吩咐那個,又聽見小姐喊她:“媽媽,周媽媽—,昉哥呢?我害怕。”
“小姐,我的小姐,這時候哪裏能讓姑爺進來,男子是不能進產房的,姑爺就在外邊守著呢。”周媽媽看自家小姐眼中有點點淚光,忙接著安撫道:“小姐,別害怕,這女人生孩子可是本能,到時間了,就給撒尿拉屎一樣就出來了。”
周圍伺候的丫鬟婆子,一聽這話都撲哧笑了出來。
被周媽媽這一惡語打趣,沈嘉月倒是不緊張了。倒是外麵的兩個花白老頭子和一個老夫人都在旁邊房間裏坐著,屋內靜悄悄地,無一人說話,但是看他們緊繃的表情,現在定是緊張急了。
過了不久,暖閣裏就傳來女子痛苦大叫的聲音。
“小姐,使勁!”周媽媽在旁喊著。
外麵程昉正不停在門口轉來轉去,焦躁不安,拉著一個出來倒水的婆子,急急問道:“月娘,怎麼樣了?”
“快了,快了,爺您別急。”說罷匆匆忙去了。
聽著自家娘子撕心裂肺喊著他的名字,程昉心中大罵道:“這個小兔崽子,看出來爹怎麼教訓你。”
遲青榮不知道,自己還沒出來就被自家老爹惦記上了。現在她還忙著跟另一個小蘿卜頭爭姐姐的名號,她睜不開眼睛,可憑著在娘胎裏混的不知多少歲月,也知道自己還有一個伴,有伴好,有對象學著扮癡扮傻,也省的自己在這鬧不清的地盤弄出妖孽事來不好收拾。
程昉在外麵等的急,拉著一婆子,想問問什麼情況,這都多久了,可話還每出口,就聽那婆子道:“快了,快了。”
頓時怒道:“快了,快了,都說快了,這都多長時間了,月娘她……”程昉劍眉挑起,怒目一瞪,正待發怒便聽到自家老爹遲老相爺那泰山壓頂臨危不亂的聲音:“昉兒,稍安勿躁”
那婆子還是第一次看自家文質彬彬的爺發怒,竟也如此可怕,一時怔住了,聽到老夫人喝道:“還不快去”,才慌忙離開。
而這會的遲青榮,也正急的冒煙,這小兔崽子,竟然不給姐讓道,側爬,後推,閃邊,外加一聲大吼,給姐讓路,以後會好好照顧你的,會疼你,愛你,不喜歡的讓給你,咱們以後還要和平相處呢,還能不能做好夥伴……姐必須是姐!帶二十五歲的靈魂喊一小屁孩為哥哥或姐姐,越想越違和。
遲青榮滿腹牢騷不知怎麼能心有靈犀,讓旁邊小家夥理解自己,突然聽到外邊傳來“難產”“怕是胎位不正”,有聽有急急的促聲說:“小姐一直有堅持每天走路,就連前天請脈的大夫也說胎相很好”。
“小姐,使把勁!”
“參片來了,快讓小姐含上。”
……
“月娘怎麼了?”
外邊更是亂了起來。
遲青榮聽過一陣冷,可千萬別因自己這一時爭,讓這位夫人,不,自己娘親出什麼問題,遲青榮不敢再亂動,慢慢感覺到身邊的那個團子動了。不做強求,等出來再慢慢收拾他,必須聽妹妹的!
接下來很順利,遲青榮在一片哭聲中,感官伶俐起來,不再像是悶在被子裏與外隔著什麼一般。
“恭喜爺,少夫人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