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傲天僵著一張笑臉跟麵前人說著不著邊際的閑話,半晌終於被貼心的攝政王表哥一聲召喚給救出了苦海,離去之後,不由得長舒一口大氣,玉定辰笑盈盈地看著身邊一臉如臨大敵的人,“怎麼?美人在前,你這副樣子倒跟打仗一樣。”
李傲天不滿地看了他一眼,“紅顏禍水,自然要躲遠一些才好。”
玉定辰微微一愣,目光也不由變得幽深起來,自從這個蘭貴卿進京以來,可沒少出亂子。
沒等兩人再說,隻聽人群外尖聲四起,李傲天皺眉望過去,竟看到獸園中的猛虎似發了瘋一般朝人群中撲衝過來,周遭的侍衛上前撲攔,卻被虎頭頂出老遠,園中的哥兒早已嚇得花容失色。
眨眼間,發瘋的老虎已經衝入園內,一路撞飛數十人竟直朝人群中的蘭貴卿撲了過去,李傲天心中一緊,思緒亂作一團,下意識地便要上前去救,卻被身旁的玉定辰死死攥住了胳膊,李傲天腦中頓時一片空白,回頭卻對上表哥森冷的目光,瞬間又極快地冷靜下來。
盡管不想看,可是那兩個人站在一起,就好似園中最美的景致,一個俊美無籌,一個神仙之姿,默默站在角落裏的人,不著痕跡地拿下頭上的綠牡丹。捧在手裏的花似乎放在哪裏都不再合適,他今日才知道,那個傳言中傾國傾城的美人,有的不僅僅隻是美貌,無論風姿氣度還是才華,都遠在眾人之上,這樣的人,就是想讓人不喜歡,恐怕也並不容易。他們在聊什麼呢?他覺得自己有點好奇,又覺得沒什麼可好奇的,如果是自己站在他身邊,遠不能這般旁若無人,灑脫淡定地與他侃侃而談。
小心地把手裏的花揣進懷裏,雖然有一點小小的沮喪,可是那人並沒騙他不是嗎?臉上在笑,眼睛卻沒有笑,舉止大方,卻帶著淡淡的退避疏離,他……好像真的不喜歡那個美到能迷倒所有男人的貴卿殿下……
不多時,見那人被攝政王叫開,他默默移開了視線,盡管知道不應該,還是忍不住長舒了一口氣,片刻,又不由在心中唾棄自己,許硯然,你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小氣啊。
沒等他回神,已聽遠處一片吵嚷之聲,待得見到衝出人群直朝園中來的大貓,頂開四五個護衛徑直撲向空地上的蘭貴卿,許硯然下意識地看向攝政王身邊的李傲天,那人的眼神雖然隻一瞬,卻還是刺痛了他的心,為什麼會有那樣的眼神呢?死死壓抑的心痛,不舍,疼惜,恐懼……不是喜歡,為何比喜歡更加深刻難懂……
李傲天被人這麼一拉,腦子頓時清醒過來,這該死的本能,他忍不住在心中苦笑,上輩子的自己該有多喜歡他,竟到這時還會受他影響,衛士成群,皇子親王皆在附近,這會兒並不是他逞英雄的時候。
自己方才一時衝動,這個表哥不知道看了去多少,剛欲去瞧他的臉色,卻聽身邊人一聲急呼,“天兒,快!許公子!”
李傲天回頭一看,果見那個傻瓜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竟不知死活地撲上去攔在那人身前,發瘋的老虎嘶吼一聲,直身跳起,將二人一同撲倒在地。
被一人一虎撞到在地的時候,蘭若語一時也有些懵了,這園子裏誰來逞英雄他都不意外,卻沒想關鍵時刻撲過來救他的竟是一個瘦弱的哥兒,看著眼前張開了血盆大口的瘋虎,他忍不住懊惱了一瞬,莫不是禦國的老虎也認人嗎?不過紮了它一針,竟還知道報仇來了!瞥了眼張滿的弓箭,他也並不慌張,隻是利齒近在眼前,若是貿然放箭,老虎受激,這不知哪家的哥兒,小命想必是不保了。倒也有趣,就是不知道他們二人哪個比較重要了……
刺鼻的腥氣撲麵而來,眼前是這大貓的尖長的獠牙和闊大的獸口,下意識地閉上眼睛,他也不知道為什麼,腦子一白,就做出這種蠢事,他一不夠吃,二沒力氣,就是想救人似乎也輪不到他,可是那人的眼神雖然他不懂,卻也看得出起碼裏麵有兩個字,叫“在乎”。許硯然覺得他一定是瘋了,就因為那人的在乎,自己就要豁出性命不自量力地來救一個陌生人,李傲天,我是有多愛你,是不是連我自己也從沒弄清楚過……
意料中的痛楚遲遲未來,隻有滴滴答答串珠一樣溫熱的液體掉在自己麵上,下一瞬隻聽一聲暴喝,身上一輕,睜眼正見那人掰著虎頭,一下子就將數百斤重的大貓給掀翻了過去,下意識地抬袖抹去臉上的水跡,沾在袖上的竟是一片刺眼的紅,再看那人竟一隻手插在虎口中,胳膊上都是血,這才意識到方才老虎咬他時,那人情急之下是用手占住了獸牙……
內宮之中不得隨身攜帶兵刃,一人一虎滾在地上,原本早已做好了舍了這隻手不要的準備,正抬起蓄力待發的左手,不知是這瘋虎有靈性察覺危險,還是他身上有南疆百獸之王留下的氣息,這老虎非但沒咬下去,反倒漸漸鬆了嘴,開始拚命拿虎頭蹭他的傷手,李傲天心下警覺,仔細一瞧,果見虎頸上紮著一枚銀針,左手卸了力道,悄無聲息地將銀針取出,紮進袖中。
抬眼瞧見身前弓箭手已經張弓待發,老虎似是知曉自己犯了大錯,恐怕性命難保,忍不住發出兩聲悲慟的低呼,李傲天猶豫一瞬,兩下從虎身下翻出,起身不著痕跡地走到這畜生身前,玉定辰見狀,忙看向神色冷凝的玉定輝,“太子殿下,老虎既已被製服,還請殿下讓弓箭手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