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李傲天從營中回來,聽見下朝的父親帶回來的消息,吃驚之下,手上一抖險些打翻了手邊的茶盞。
李謙故作嚴肅地嗔了兒子一眼,“怎地還是這麼冒冒失失的,這個樣子,如何領隊出迎?”
李傲天哭喪著臉道:“爹,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是我!”
李謙沉吟一瞬,“朔北民風彪悍,邊民體格健壯,唯有你手下的南軍可堪一比,叫你帶人去是為了不輸陣仗。”
李傲天有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爹······我不去行不行?”
“你說呢?”李謙沒好氣地瞥了眼不知道在別扭什麼的兒子,代表國家迎接外使可是旁人求都求不來的殊榮,這臭小子竟然還不樂意。
李傲天一臉鬱悶地看了眼隻留給他一個背影的親爹,無奈地歎了一口氣,是禍躲不過。
知道君命已下,李傲天隻得進宮領命,皇帝老舅還特意吩咐禮官給他惡補了一番禮儀。
三日後,李傲天策馬立於北門之外,三百白虎軍衣甲鮮明列於其後,看著飄著西羌狼旗的車架行來,李傲天還是忍不住蹙起眉頭,雖說皇帝派他來迎,但萬事還有隨行禮官安排,他也不過帶人充個儀仗。
盡管做了無數次心理建設,再見故人時,他還是禁不住有一瞬的失神,那人仍舊如同當年一樣美,卻沒有了當初帶給他的驚豔,所謂的清冷高潔,說穿了也不過是對待男人的欲擒故縱,而那些他一直耿耿於懷的背叛,其實也隻是立場不同的無奈選擇,所以,愛,早已無影無蹤,而恨,似乎也不再有必要,他已不是前世那個是非不分色迷心竅的無良紈絝,更不會允許自己再犯那時同樣的錯誤。
待人至近前,李傲天跟隨禮官翻身下馬,目不斜視地走到車架跟前。
“末將奉皇命恭迎貴卿殿下。”
蘭若語掀開車簾走下來,想起臨行前新王的幾番叮囑,他知道新王有野心,但是對方親口說出來時,卻仍舊嚇了他一跳,好在,他已習慣了妥協……抬眼打量著麵前容貌俊美的年輕將軍,心下思量,早聞禦國男子生得好相貌,今日見此即知所言非虛,再看他身形挺拔健朗,骨格剛強,倒與傳說中羸弱的禦國男人不同,而他身後的軍隊,也絕非傳言中能看不能用的花架子。
同樣,李傲天也不著痕跡地將眼前人看在眼裏,隻見對方一身輕盈柔美的藍紗衣,沒有過多的修飾,隨風盈盈飄動的紗裙卻更將那人襯托出一派仙姿,一張天造地設毫無瑕疵的臉,實在很難說不美。無意中瞥見他身後身背重刀的西羌男人,李傲天心中驀地一冷,他不會記錯,眼前的這個男人——西羌第一勇將耶律齊,攻破禦國國境後,屠了錦州三城,殺人無數,罪惡滔天,強壓下胸中翻湧的殺意,李傲天默默移開了視線,還好,一切都還沒有發生。
“有勞將軍。”蘭若語低聲道。
李傲天抱拳一揖,“不敢,煩請貴卿隨我入城。”
蘭若語微一點頭,牽過隨從引來的駿馬,“車中實在太悶,不若將軍就帶我好好看看禦國的繁華帝都。”說罷,瀟灑利索地翻身上馬,衝眾人展顏一笑,一時間仿佛連浮在天際的輕雲都暗了顏色。
禮官雖然見過不少外族哥兒,卻還是對這等大膽豪放的多有微詞,卻也知北蠻民風如此,盡管心中不滿,也無法多做苛求。
李傲天倒沒什麼太大反應,畢竟前世,蘭若語若是老老實實窩在車裏,他也不會在茶樓上一見不忘,非他不娶。
一眾兵丁在前開道,李傲天落後他半個馬身一言不發緊跟在他身後,偶爾在他發問時,才答上一字半句,直到將人送進皇宮,他這才鬆了一口氣。
“你聽說了嗎?那西羌國的貴卿長得可美了,簡直就像天仙一樣!”
“是啊,還說是三少爺帶著白虎軍親自去城外迎的!”
“我聽說西羌的哥兒跟男人一個樣,不僅不帶麵紗出門,還會騎馬射箭,蘭貴卿和三少爺一道進城,都騎著馬,可般配了,簡直就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
“我怎麼聽說貴卿是坐三少爺的馬進城的呢?”
“不能吧······哥兒怎能和男子同騎一匹馬呢!”
“嗨,西羌的蠻人哪有那些講究!”
“哎,你們別瞎說啊,三少爺跟然公子是有婚約的,別學人家大嘴巴亂叨叨!”
“大家都是這麼說的,哎,你們說是不是三少爺看上了那貴卿了?他可美得跟天仙一樣!”
“是啊,如果我是男人,我也喜歡蘭貴卿,長得那麼好看!”
······
見花園裏的小侍們自以為沒人在聽,嘰嘰喳喳,沒完沒了,沈玉對著身後的仆侍使了個眼色,拍拍身邊人瘦削的肩膀,“然兒······”
許硯然麵上是一如既往的坦然平靜,安慰地衝他搖搖頭:“大嫂,你不用擔心,我沒有多想。”
沈玉張張口,神情亦有些複雜,這些天城裏的流言傳遍了,就是想不知道也難。
許硯然回到房中,翻出緊貼在胸前的玉佩,捉在手中,抬頭看著鏡子裏的人,臉上的疤雖然沒有小時候那麼可怕,但還是一眼就能看到,那隻完全看不見東西的眼睛是跟右邊的黑色瞳仁完全不同的晦暗,就算已經習慣了,不點燈照鏡子的時候,還是偶爾會把自己嚇到,更別說旁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