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衝在城裏仔細的搜了一圈,確實再也沒有發現有什麼活人,這才拖著疲乏的雙腿回到自己營帳,臉都沒洗,倒頭就睡,看了一天的死人,吐了大半天,他實在沒在什麼精力了。一覺醒來,他才覺得精神稍好了些,睜眼就看到周不疑正指揮著典滿他們在帳逢裏忙碌著。
“公子,你昨天太衝動了,這個不是元嗣將軍的錯,曹公確實有這個軍令的。”見曹衝醒了,周不疑遞過一杯水來讓曹衝漱了口,一邊解釋道。
曹衝無力的躺倒在行軍榻上。他這次出來時,母親環夫人本來也要跟著來,這個消息還讓她興奮了好久,以前都是正牌夫人卞氏的專利,這次因為曹操特別喜歡曹衝,特地讓她跟著,沒想到卻被曹衝拒絕了。曹衝很不習慣行軍打仗時帶著家屬,特別是在絕大部分士兵將領都不能帶時,少部分特權階級帶著家屬。
當然了,他倒也不是完全講究什麼官兵平等,更多的是他知道這次赤壁大戰勝負未卜,雖然他知道問題所在,也力圖避免這個結果,但萬一不能挽救呢?他可不想讓母親環夫人成為戰場上一縷冤魂。所以,他以曹據曹宇小哥倆要跟著蔡先生讀書為借口,讓環夫人拒絕了曹操的恩賜,同時也拒絕了環夫人為他準備的那個叫環兒的侍女,所以這侍候的事情自然落到了周不疑的頭上。
“存在的,不一定合理。”頭痛欲裂的曹衝無力的呻吟了一聲。他對這些人看著死人一臉的平靜感到不解,固然他們見怪了死人不象他這麼初哥,可看到那麼多無辜的死者居然還這樣一臉事不關已的樣子,隻能說這幫人太冷血了,太沒人性了。
“他們是荊州人不錯,可是他們不是劉表的人,而是我大漢人,都是大漢子民,都是一樣的血脈,為什麼要自相殘殺?戰場上是無可奈何?既然破了城為什麼還要屠城?”曹衝越說越氣,禁不住咳嗽起來。
“公子”周不疑見曹衝咳得臉色潮紅,不忍再說。他也不喜歡殺人,也反對屠城,何況這些人都是荊州人,某種程度上來說是他的同鄉,照這樣子殺下去,他的家人遲早也要倒在曹軍的刀下。隻是他的地位不允許他提出異議,對於這個曹軍中已經施行了多年的默認規矩,他不敢多說什麼。一來需要這個軍令威懾對手,減少已方的傷亡,二來也需要這個激起士卒們那股骨子裏的血腥悍勇,衝淡他們麵對死亡時的恐懼。
“你文筆好,寫個諫章給丞相大人,取消這條軍令。”曹衝抬手阻止了欲言又止的周不疑:“就署我的名。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
周不疑是最反對曹衝說那些佛家的話的,不過這次,他沒有反對,隻是默默的點了點頭。就在曹衝的榻邊,他寫好了諫章,取過來讓曹衝過目,曹衝掃了一眼,暗自讚了一句,這小子果然是好文筆,別看他平時不喜歡作文,可真要寫點東西,卻是有理有據,旁征博引,讓你不得不跟著他的思路走。
大漢朝,我為你一下子保住了兩個天才啊。曹衝暗自誇了自己一句,伸手從腰裏摸出他那顆騎都尉的印章,丟給了周不疑。周不疑在火上烤了印,然後用力在竹簡上摁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