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朝野紛擾(1 / 2)

東方道橫貫函穀關,連通洛陽與大興東西二都,官道上的來往商旅絡繹不絕,便是數度拓寬道路,仍顯得頗有些擁堵。

時近仲秋,官道兩旁的田地中已是金黃一片,微風拂過,掀起麥浪滾滾,甚是喜人。大隋天子楊廣即位年餘,各地風調雨順,各季穀物的收成頗高,上至皇帝百官,下至草頭百姓,皆是歡欣雀躍。

便在沿途旅人沉醉於豐收美景之時,卻傳來驚雷滾滾,隻見無數戰馬乘輿從函穀關西向而來,疾馳中揚起漫天塵土。

雖說來往商旅皆嚴守規矩,並未占用官道中間的專用驛道,但顯然仍無法保證如此眾多的車騎行伍暢通無阻。

“大軍通行,速速避讓,違者殺無赦!”

數騎身著皮甲,身披素縞的輕騎當先而行,揮舞著手中馬刀,口中煞氣凜然,沿著官道絕塵而去。

官道上的眾多行旅雖是滿頭霧水,卻絲毫不敢拖遝,紛紛將車駕人馬往官道兩側避讓。在幾個本就擁擠的地段,不少車馬都在慌亂中衝入了麥田之中,轟然傾覆者眾多,行旅之中的婦孺被驚嚇和誤傷者也不鮮見。

便在漫天的叫嚷和苦惱聲中,俱是身披素縞的大隊車駕已呼嘯而至,繼而朝西行去。

官道邊上,一個相貌魁偉的中年男子牽馬駐足,望著那絡繹不絕的白色行伍,眼中滿是遺憾之色,感歎道:“天妒英才,可惜!可惜啊!”

“二哥何出此言?”男子身邊那風姿颯爽的貌美女子麵露疑惑道,在她眼中,男子素來便是經綸滿腹,誌向高遠的好男兒,從未露出這般落寞之色。

男子環顧四周,見近處無人,方才壓低聲線道:“此番離了大興前往馬邑赴任,臨行前,我偶爾聞得東宮傳出的消息,太子病情似有加重。如今看此般盡披素縞的皇家車輿朝西都大興城疾行,想來太子已然薨殂。”

“啊?!”女子不由驚呼失聲,卻又急忙捂住小嘴,靈動的雙眼中寫滿了訝異,顯然沒料到會得知如此驚人的消息。

雖是驚愕不已,但女子絲毫不懷疑男子所言之事。

這男子本名李靖,雍州三原人士。李靖原任駕部員外郎,掌車輿、牛馬廄牧之事,與殿內省諸官多有往來,能獲知東宮中的消息也不奇怪。

這女子雖稱李靖為二哥,其實卻是他的妻子,本名張出塵,排行第一。她原是楚國公楊素府中家妓,因手持紅拂而得名紅拂女。

當初紅拂女慧眼視出李靖不凡,與之相約私奔。所幸楊素非但不追究此事,反讓她嫁與李靖為妻。後來二人又遇到一個意氣相投的虯髯客,三人便義結金蘭。故紅拂女向來稱李靖為二哥,而非夫君。

“小妹適才聽聞二哥連道兩聲可惜,感歎天妒英才,某非這太子殿下頗為不凡,讓二哥這般不凡之人也如此推崇?”

“太子楊昭不但勇武有力,彎弓騎射俱是精通,更為難得的是他為人謙和,言色平靜,未曾發怒。即使有深嫌可責的人,他也隻是說太不該這樣了。臣下有年老父母的,他都要親自詢問是否安好,逢年過節都有恩賜。”

李靖目光遙望大興城的方向,輕聲解釋道:“自今年四月,天子領百官遷都洛陽,便命太子駐守西都大興城,掌管雍州之地。關中英雄多聞儲君賢德,自是齊聚而至,太子麾下僚屬,怕不少於兩萬之數。”

“依小妹看來,當今天子正當壯年,太子過於賢德,也非國之幸事。”紅拂女沉吟片刻,眼中靈光閃動,頗不以為然道。

李靖非但沒有反駁,反倒是微微頜首道:“三妹所言極是,這也正是我雖官職卑微,卻並未投靠太子的緣故。”

紅拂女玉掌輕撫他厚實的背部,出言道:“二哥胸中自有雄兵百萬,便是不投靠他人,日後也必能成就一番經天偉業。楚國公當初便斷言,二哥有王佐之才,終能位極人臣。此番更是舉薦二哥升任馬邑郡丞,守邊以拒突厥,定能讓二哥一展雄才!”

李靖揚了揚手中馬鞭,一掃心中鬱結,朗聲笑道:“大丈夫如遇賢君盛世,自當建立功業求取富貴。”

然而,李靖此時卻不知曉,對他青睞有加的楚國公楊素,也已在洛陽的相府中驟然辭世,死於任上。

大業二年,大隋天子楊廣登基的第二年,實在是波瀾起伏的年份。

四月間,天子楊廣領著百官遷都到新營建完成的東都洛陽,將位於雍州的大興城(後唐朝長安)降為陪都的存在。為了營建這座宏偉奢華的新都,每月役使民工二百餘萬,方才在短短不足十月內完成了大部分的工程。

中元節剛剛過去不久,卻不斷有噩耗傳來。

中元節俗稱鬼節,傳說該日地府放出全部鬼魂,民間普遍進行祭祀鬼魂的活動。凡有新喪的人家,例要上新墳,而一般在地方上都要祭孤魂野鬼,是以祀鬼為中心的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