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白,漆黑(2 / 2)

酒肆有些遠,隔著數條巷子,一炷香的功夫過後魚躍才來到了酒肆前。

一座比周圍高出不少的“闊氣”房屋上橫出一節手臂粗細的木杆子,其上掛著一麵招子,粗布質地,泛著微黃,離近了才看見上麵歪歪斜斜的寫著“王家酒肆”四個大字,微風襲過,吹歪了筆直落下如絲細雨同時也吹得泛黃酒招沙沙作響。

還沒進門就能聽見嘈雜錯亂的嬉笑聲,怒罵聲以及大力拍打木質桌椅發出的“啪啪”聲,穿過門簾,酒肆內極是熱鬧,聲音也就更加清晰了,顯然還沒人知道數條巷子外的那場戰鬥。

“喝喝喝!”

“他娘的,喝!”

“老王頭怎麼上個酒也這麼墨跡,難道怕老子付不起酒錢嘛!”

進了酒肆,內裏果然很是熱鬧,並不狹小的空間裏擺放著數十張木桌和圓椅,此時已經滿滿當當,穿著粗布衣裳的平頭小民三三兩兩湊在一桌聊著家常裏短,胡扯牛皮的同時滿臉通紅的劃著行酒令。

“魚躍,又來給缺牙老鬼買酒啊?”一個長得五大三粗,一頭亂發隨意用束帶束起卻沒有一絲放浪不羈意味可言的中年大叔見魚躍進門,笑著說道。

魚躍扣了扣腦袋,有些不好意思的點了點頭,這人叫李二是不遠處一家雜貨鋪子的老板,也是魚躍在千雨坊內認識不多人中的一位,偶爾開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相互調侃。

與李二閑聊了兩句家長裏短的閑話後魚躍走到櫃台前,將酒壺輕輕的放在櫃台上,對著低頭的掌櫃說道:“王掌櫃,我打酒”

帶著一頂小圓帽,正低頭撥弄算盤,打的劈啪作響的王掌櫃聞言抬起了頭,瞧見是魚躍後捋了捋八字胡,笑著說道:“是魚躍啊,還是老規矩?”說著他已經取過了櫃台上的酒壺。

魚躍眉眼含笑的點了點頭:“還是老規矩,燒刀子,打滿。”

王掌櫃一邊打開酒桶給魚躍灌酒,一邊嘖嘖道:“我這裏的燒刀子是出了名的烈,尋常酒量的人喝上三杯就要去找周公了,缺牙老邢真是厲害,每日都要飲上滿滿一壺,真是好酒量啊。”說完正好將酒壺裝滿,於是遞給了一旁等候的魚躍。

魚躍咧了咧嘴,點了點頭算是應承下了,從懷裏掏出數十枚錢幣遞給對方後客客氣氣的說道:“謝謝王掌櫃,我走了。”

王掌櫃笑著點了點頭,望著白淨少年離去的背影,雙眼露出雞賊的神色,嘀咕道:“魚躍這小子不但生了副好皮囊,而且性格也好,一點不像老邢頭,估計是像他早死的爹娘,秀寧也老大不小了,要不要找李媒婆去說說媒?”

王掌櫃並沒有刻意隱匿聲音,魚躍聽的真切,心頭一慌,腳下不由得一個踉蹌,看的王掌櫃先是一愣,然後哈哈大笑出聲,心道,這孩子什麼都好就是太害羞了些。

有些慌亂的走出嘈雜的酒館,撐傘擋下淒淒瀝瀝的的秋雨,魚躍急匆匆的向自家小院走去,關門的動作都顯得有些餘悸未消,像是還未從王掌櫃言語帶來的震驚中回過神來。

在魚躍進院關門的時候,一道人影默默的自不遠處的雨棚內閃出,正是那名宗人府的黑衫年輕人,望著魚躍有些消瘦的背影隨著木門的關閉消失,黑衫年輕人雙手抱胸,右手食指習慣性的不停刮蹭著冒出青青胡須的下顎,目光深邃。

片刻後,黑衫年輕人默默離去。

隻是這位在宗人供職的黑衫年輕人並沒有看見,在他離去時,那道開合間就會發出吱呀聲的木門後,那張白皙的秀氣臉蛋上慢慢浮現出了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