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合鈺漲紅著臉,好在有麵紗給她擋著,才沒將神情上的凶狠之意表露出來。
她麵上強做鎮定,十指卻在席下緊緊攥著自己的衣物,“高小姐說笑了,合鈺開心還來不及,又怎麼會不高興,隻不過是看妹妹身體有恙,心中疼惜她罷了。”
這種不要臉麵的話,也真敢說啊。玲瓏不屑地撇嘴。
此時高媛卻好似聽見了世間最好笑的笑話般咯咯而笑,連帶著一旁的幾個小姐妹們也嗤笑不止。
“沈大小姐,你非要這麼睜眼說瞎話,也勞煩顧及點我們的臉麵好嗎?”禮部侍郎的女兒嘲諷道。
沈合鈺不知她們在笑什麼,下意識地去看沈千幸,卻見她笑容恬靜,看起來十分乖覺,並無不妥。
高媛笑夠了,甚至抹了抹眼角笑出的淚水,發上赤金纏絲步搖輕顫,“沈大小姐如此虛以委蛇真是叫我們瞠目結舌,你連嫡母丁憂期間都如此描眉畫眼花枝招展,這樣不孝不悌,有違常倫,想必心也是黑的,你說你疼惜千幸?隻怕千幸這病恙便是被你給氣出來的吧。”
聞言屋中嗤笑聲音更是重了些。
沈千幸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唇邊一抹冷笑。
沈合鈺先是愣了愣,隨後騰地紅了臉,她是真真切切地把府中嫡母逝世丁憂一年的事給忘得一幹二淨!也是,一個從來都沒放在心上過的人,死都死了,誰還會再去記得那些無關緊要的事情。沈合鈺看了看身後的白玉,白玉平時的小機靈和聰明勁兒在此時一點也不頂用,儼然也是把這件事忘卻了。
心中的難堪仿佛有千萬蟲蟻咬噬般難以忍受。
在她們肆無忌憚的笑聲中,沈合鈺越發覺得屈辱。
這時沈千幸出聲道:“想必長姐也是無心之失,女兒家得又哪有不愛打扮的呢。”
高媛冷言冷語道:“我看她壓根就是故意的。”
“若真是無心之失,現在被點醒應該悔得恨不得立刻回了府跪在祠堂中哭上一整天賠罪才是,可現在看沈大小姐的臉上還有悔意,那眼神跟刀子似的,指不定心中怎麼咒罵我們呢。”禮部侍郎的女兒對於沈合鈺不屑一顧,自顧自給自己倒上一杯果香四溢的瓊漿,眼風都不曾掃過那麼一下。
韓玥道:“冰兒,你總是這麼瞎說大實話。”
笑聲四起,沈合鈺的臉更是越來越漲紅,這份羞辱簡直就像在冰天雪地中被剝光了衣服般叫人想一頭撞死。
沈千幸麵上蒼白,微微咳嗽一聲仿佛身體不自在,她端起桌前的果漿向沈合鈺走過去,姿態謙卑有禮,歉意連連道:“都是小姐妹們的笑鬧,長姐莫忘心裏去,長姐若是生氣了千幸先幹一杯向長姐賠罪。”
說著端起手中酒杯,卻不料腳下一滑,整個人往前撲過去,若不是韓玥在一旁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隻怕沈千幸便要一頭栽到地上了。但是那杯果漿卻直直朝著沈合鈺的麵門飛了過去,呼啦一下潑了她滿頭滿身,驚得她身後的白玉都忍不住呀了一聲。
沈合鈺原本就在這些貴族小姐們的嘲笑聲中感覺身體僵硬,坐立難安之餘更是有一種無力感升騰起來,叫她無處可逃,於是便沒躲過這一下。
此時身上都是黏糊糊的果漿,沈合鈺終於受不了地尖叫了一聲,跳起來指著沈千幸的鼻子罵道:“沈千幸!你這賤人簡直是蹬鼻子上臉!”
她這聲謾罵一出口,登時整個廳裏人的臉色均陰沉了下來,尤其是韓玥。
這庶出是要反了天了嗎!當她韓府是什麼地方,竟然敢這樣撒野!
“千幸隻是不小心,沈大小姐何至於這樣汙言穢語。”當朝正一品太師的嫡親孫女白妤京出聲道。
沈合鈺打坐在這裏心中的委屈和嫉妒就積壓得久了,此時發作起來一時收不住,竟然指著白妤京罵了起來,“有你什麼事!閉嘴!”
白妤京心神皆一怒,“大膽!”
“好了,大家都別生氣,是我不好,走個路也要摔跤白白髒了長姐這樣一身好看的衣裙,千幸立刻就給長姐擦幹淨。”沈千幸接過玲瓏遞過來的絲絹往沈合鈺身上擦去,神情急迫又小心翼翼,仿佛平日裏便是這樣被沈合鈺欺負慣了。
“千幸,你理她作甚!這樣不知好歹的東西合該拖出去掌嘴!”高媛憤憤道。
沈千幸自然是不想理沈合鈺的,沈合鈺也不想讓沈千幸近了身,旁人不知道,可她們心中都知道對方絕無好意。所以沈合鈺大力推脫下,一下子把沈千幸推倒在地,而沈千幸的指尖也勾著沈合鈺的麵紗,一把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