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冥府,黃泉路上,呼嘯的陰風一陣一陣掠過,淒冷蒼白,沒有一絲生命。
一個身材矮小,肌膚慘綠的冥府獄卒提著一盞幽藍的鬼火向前走著。
在他身後,跟著一隻剛從人間抓來的女子孤魂,空洞迷茫的眼神裏似乎還有絲絲不舍的凡間情愫。
黃泉的盡頭,是一條長長的冥河,漆黑如墨的河麵上浮起淡淡的陰氣,一絲一縷渺茫恍惚。
他們走到冥河的渡口,一葉木質的小船停在前方,冥卒冷冷地說道:“上船吧。”
孤魂跟著他飄進小船裏,船上沒有船夫,也沒有劃槳,卻載著他們自行飄向冥河的對岸。
冥卒坐在船上,冰冷地看著飄在船上的孤魂。
這隻孤魂生前是一富家女子,因為愛上平窮書生遭到父母強烈反對,而被逼嫁給縣尉之子,女子寧死不從,最後與心愛的男子雙雙殉情。但是死後他們的魂魄並沒有如願相守,男子的魂魄被一邪惡道士收入法寶中,女子尋找不得,最後化成怨氣,禍害四周百姓,被冥府派來的鬼使降服,帶回冥府重入輪回。
陰間的獄卒大多是九幽之下土生土長的生靈,不懂得一絲人類的情感,便如眼前的這位冥卒。
他那雪白的眼眸看著孤魂說道:“我記得你,二十年前,在這黃泉路上,你也是這般模樣。”
那孤魂沒有答話,隻是口中淡淡地吟唱道:“月如殤,落花無情人斷腸。紅塵擾,再起漣漪斷惆悵……”
一種酸酸的感覺不知不覺從冥卒心中浮起,數萬年來,他一直在這冥府當差,沒有白晝黑夜,永遠在黑暗中忙碌著。
他沒有情,沒有愛,沒有恨,沒有怨,甚至連自己是從什麼地方來的都不知道。
他隻知道一點,就是辦好閻君交代下來的每件事。
然而,二十年前,遇見了這隻孤魂後,他便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二十年後,他再次坐在小船裏,與她飄蕩在這諾大的冥河之上,聽她幽幽地吟唱著人間的詞曲……
“你很愛他麼?”冥卒忽然冷冷地向著孤魂問到。
孤魂那冰冷的臉龐似乎輕輕怔了一下,依舊沒有答話。
……
小船很快飄到了對岸,“下船吧”冥卒冷冷地說道。
孟婆的小攤就在他們前方,孟婆褶巴巴的老臉笑了起來,甕聲甕氣地說道:“子午,這麼快便從陽間回來了。”
那矮小的冥卒麵無表情地點點頭,帶著女鬼向閻羅殿走去。
閻羅殿,是整個幽明之境裏最神聖的區域,所有來到陰司的鬼魂都會被押到閻羅殿接受閻羅王的審判,根據鬼魂生前種種功過來決定他是否輪回,抑或進入十八層地獄受盡煉獄之苦。
幽冥鬼域,古老雄偉的城牆下,一道小小的城門前,站立著凶神惡煞的牛頭、馬麵二神。
子午走到他們麵前,恭敬地行了一禮,二神同時點頭道:“進去吧。”
子午帶著女子的魂魄又走過了一條漫長黑暗的甬道,終於來到了閻王殿。
威儀的殿堂裏,體態雄健,凶神惡煞的閻羅王高高地坐在殿上,在他下方,站立著主管生死簿的崔判官。
子午與女鬼站在台下,閻王冷冷地說道:“崔判官,看看她在陽間的功過。”
崔判官翻開生死簿,仔細地查閱了一番,答道:“此女生前無甚無功績,卻忤逆父母,自斷陽壽,應下阿鼻大地獄接受煉獄之火炙烤兩百年。”
閻羅王點了點頭,向那女鬼看去,隻見她冷哼了一聲。
“砰”的一聲,站在女鬼身邊的冥卒子午突然重重地跪在地上,閻羅王一驚,詫異地問道:“子午,你這是做什麼?”
子午那沒有瞳孔的雙眼正看著閻羅王,沒有一絲表情,冷冷地說道:“閻君,這女子生前本是善良之人,不應受如此重罰。”
“大膽!”一聲叱喝,崔判官厲聲說道:“子午,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這是子午千萬年來第一次頂撞上司,列在殿下兩旁的眾多鬼使冥神似乎都難以接受這事,惡狠狠地盯著子午。女鬼的身子也似輕輕顫了一下,冰冷的眸子向子午看了一眼。
“閻君,一切並非這女子的過錯,她也隻是苦命之人,請閻君放她盡早輪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