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沒見哪個人帶著這種表情讚揚人的,罵他老不正經。
母親這時就一副吃醋的樣子,說女兒大了,再也關不住了。
母親話中有話的語句讓我臉紅,偷偷看看另一個當事人,他正一口口的喝著湯,嘴角帶著玩味的笑意。
更不好意思了。
最近我開始放藥燉些補人的湯,由於味挺重,頂俊傑喝湯時沒以前那麼聽話了。
加上最近他挺忙的,我擔心他中午在公司吃不飽飯,於是每天都燉好的湯,給他送去。兩星期後丁俊傑笑著說他長胖了,我聽了心裏甜孜孜的。
母親最近也迷上了織毛衣,老往佳然家跑,向他媽求教那一手絕活。
由於母親織出的第一件毛衣是給丁俊傑的,我說媽媽您不也偏心。
說這話時其實心裏的很快樂的,我希望丁俊傑能被全家人喜歡,得個全票。
而丁俊傑也沒讓我失望。
後來我一直都想,在那個夏天,那年我二十二歲。我二十二歲是我過最後一個暑假。那是多少年後回想起的最難忘的空氣,可以讓每一個深呼吸都感到生活總是快樂,明天充滿希望。二十二歲也是我人生的一個轉折點,就在我幾乎就以為我愛上丁俊傑時,發生了點意外。
讓那個快樂得莫名其妙的夏天,也變得陰雲彌布。
那是和丁俊傑第一次在一個床上過夜,醒來後丁俊傑用滿臉痛苦的表情告訴我他已經結了婚,當時第一個反應是你騙我的吧。後來從他認真的麵容證實他沒說慌後,第一個感覺就是:我活到了22歲,我第一次體會了什麼叫崩潰。
那時丁俊傑買了新房,新房的裝修我參與了,分享新房的快樂我占有了,新房裏的第一口空氣我呼吸了……所以我就以為我是這裏的女主人。
當我開始以主人自居時,丁俊傑的話讓我無地自容,“妹妹啊,我有妻子的!”
我將一輩子都記得,我是被丁俊傑一句看似無意的羞辱給掃出丁家大門的,我當場就給了他一耳光,跑了出去。
走到門口時看見鞋架上擺放的拖鞋,有一雙是渾身絨毛的小狗狀的。選這鞋的人是丁俊傑,他當時提起這鞋給我看時,他說這好像我們家的王者!
注意他那當時的用詞“我們家”
如今這三個字是多麼尖銳地諷刺著我,諷刺著我當時聽到它們從丁俊傑口中滾出時的欣喜。
我感覺自己是天字第一號白癡。
踏出小區返回大街上時誤以為是個噩夢,醒了就好。
當我看見滿大街的人群走地那麼真實,笑得那麼自如時,我眼淚止不住地掉了下來,我滿肚子都在大聲地喊:“媽媽,你給女兒物色的好丈夫!媽媽,我們都受騙了!他是個騙子……”
我在那一刻覺得沒意思,我活在一個人騙人的世界裏。佳然騙他妻子,卻找了一大堆看似很好,其實不知道能不能說服他自己的理由;丁俊傑欺騙了自己一家,活在林家的大院裏,活得瀟灑自在;還有誰誰,在騙人與受騙之間晃蕩……
這就是我生存的空間。
我突然想到了輕生,是不是走到馬路中間,讓車尖叫著從身上輾過去,就什麼也不會發生了,就什麼也不用麵對了。
我邊想邊緩慢地渡到馬路邊上,剛巧一輛車朝我迎麵駛來,它開得那麼快,快到我還沒來得及細想死去會不會痛。微微的輕風,你能幫我轉告一聲嗎,告訴丁俊傑我從來沒說出口的那些話,我不知道他能不能聽到……
那一刻,大街上的人依舊走著,談笑風生著。
車過來了,車又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