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小小的燭台上，熒熒的燭火仿佛不知疲倦的跳躍著，昏黃的燈光將兩個相互對峙了長達千年之久的身影投射在一旁灰白色的牆壁上，顯出了幾分森然詭異的氣息。
刑天冰涼的劍鋒擦過楚狂歌溫熱的喉嚨，隨著他沉重的呼吸聲，喉結也隨之動作，似隻差一絲，便要落下幾滴滾燙的血。
這場將要決定二人生死和未來的戰鬥，在汐顏的意料之中，可事情的發展走向，顯然向著一個離奇的方向上，一路狂奔著。
就像是一頭蓄足了力氣的猛虎，在即將撲倒獵物的刹那間，發現這獵物是不存在的，陡然喪失了所有的戰鬥力，頹廢而不知所措。
隻不過，汐顏不是猛虎，手足無措隻存在於眨眼間，下一個瞬間，便又是那般的從容不迫，至少從表麵上看，並沒有太大的異樣和不同。
楚狂歌微微一動，顫抖著的劍鋒掃過他的皮膚，顆顆形狀飽滿的血珠，從那條細長的傷口上滲出，房間中頓時流淌著一股血的腥味。
不知為何，汐顏心中有些迷茫似的慌亂。
前世的記憶是碎成一地的琉璃，是狂風暴雨過後的殘垣斷壁，那殘存在她心中，支離破碎的仇恨，遠沒有千年前的刻骨銘心。
呆在楚狂歌身邊的這些日子裏，她沒有一刻不想逃離，但她隻是想逃離，卻並未認真的想過要殺了他。
固然天帝實力的強大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原因，但也真的隻是一小部分的原因。
若是汐顏真的想，她有那樣必勝的信念，也逐漸會有那樣的實力。
她為何不想呢？
刑天感受到汐顏的心意，紅色的光芒在不知不覺中消散，從外表上看，這柄曾經震懾三界的神界，是那樣的普通，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特殊來。
汐顏知道，她的心神，已經亂了。
這時，她的耳邊有呢喃的聲音飄來，碧落的身影，既是一朵搖曳在天邊的雲，也是大海上飄蕩著的一片浮萍。
飄渺中，碧落終於出現，她的出現，或許正是打破僵局的開端。
碧落人如其名，她的衣衫，是水天一色的青，比最青的湖水，還要再清澈幾分。
她揮袖，她彎腰，她煢煢孑立，似一抹遺世獨立的風。
“楚狂歌將所有的歡樂給了你，將所有的罪孽給了自己，我想，往事如煙，塵緣早逝，這一世的他，對你，確實是盡心竭力。”
“碧落……”楚狂歌狠狠的瞪眼，凶神惡煞的喝止道。
“天帝，我勸你還是關心下自己的境遇比較好。”碧落不以為然的說道，楚狂歌的心，已經熱了，想要變得如往昔般冰冷決絕，倒也不是那般容易。
“楚狂歌有錯，但他的心意總是好的，何況，他肯為你做到這樣的境地，想必還是有悔悟之心的。”
碧落垂首，碧落淺笑，她仿佛看見萬裏江山如畫，血色彌漫，硝煙四起。
那是自混沌開，天地始，萬物生，三界最大的一場浩劫。
誰都不能說自己無辜，誰都不能說自己代表的，便是整個蒼生的正義。
在碧落的心中，汐顏並非是無辜的，至少，她需要付一部分肆意妄為的責任。
“身為三界至尊，楚狂歌不是一個好的帝君，這天下，誰都可以殺他而後快，唯獨你不行。”
閉目間，一滴淚珠自無聲處滑落，濺起無數漣漪。
不是求情，而哀怨之聲四起。
“你們走吧。”
汐顏側目，收劍，她的聲音幾不可聞，但卻足夠讓這屋中的三人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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