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春的清晨。
唐畋下了早朝回府,特意繞路回房,想看看家中園林的景色,迎麵卻見自己的二兒子唐嵩正在大榆樹下誦讀。
“這孩子,倒是勤苦。”
唐畋暗歎一聲,緩步向唐嵩走過去,細細聽著,他讀的正是《孟子》。
二兒子唐嵩合書負手,朗聲誦曰:“孟子曰:‘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
“嵩兒。”唐畋走到他身邊,興致突來,打斷他,“結合這覲朝的天下,你給為父說說,你是怎麼理解這句話的。”
唐嵩一驚,把書從身後拿到眼前,慌忙地翻看著。
恰巧唐畋的大兒子唐嶸從這邊路過,看著弟弟慌亂的樣子,好笑道。
“二弟啊二弟,父親的問題,在書裏可是翻不到的。”
唐嶸含著笑走過來,對著唐畋行了禮。
唐畋深知,在自己的子女中,或許隻有自己這個大兒子最是過人,可惜他太知道自己的聰明,太愛惜自己的聰明,生怕旁人看不出自己的聰明,隻怕有朝一日終會聰明反被聰明誤。
然而即便是唐畋自己,又何嚐不是在一次又一次的錯誤裏,才學會收斂的呢,隻要錯不至死,聰明人總有一天會學著穿成庸人的樣子,談論俗常的笑話的。
因此,唐畋對於自己的這個大兒子,始終寄予厚望。
唐畋轉而對著唐嶸道,“你既知道,便不妨說來給我和嵩兒聽一聽。”
唐嶸瞬間收起方才對著二弟時,那副打趣的模樣,對唐畋微一欠身。
“父親是問,從覲朝看,‘天時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麼?”
唐畋道,“正是。”
唐嶸沉吟片刻,隨即緩緩道。
“覲朝未得天下之時,天降饑年餓殍遍野,旱澇不斷禍亂叢生,冕帝一年奪得天下,此後年年風調雨順,終於海晏河清,此乃天時。”
唐畋聽罷,瞥了眼唐嵩,隻怕兄弟之間因為比較導致不睦,卻見他滿臉皆是拜服之色,便放心地繼續問唐嶸:
“那,地利又如何?”
唐嶸何其聰慧,隻見父親瞥了一眼二弟,便明白父親所慮,對唐嵩溫溫笑道。
“商丘蒼梧,琅邪舂陵,二弟以前還拿著地圖來和我一起討論過,二弟,不妨就由你來說一說?”
唐嵩平日裏鑽研苦讀,所知所學並不少,然而比起唐嶸,差就差在到了用的時候,不知對症該下什麼藥,學識都爛在肚子裏,又何嚐不是一種悲哀。
此時唐嶸害怕唐嵩依舊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故意將四個重要地方的名稱一一念了一遍,又提示著把上次說圖之事帶了一筆,不怕唐嵩還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唐嵩果然會意,報以唐嶸感激一笑,接道。
“冕帝開國,定都麋降,為國之中心。北有商丘,以高山卻外族,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使鄂倫族不敢輕易踏入;南有蒼梧,土壤肥沃農田萬畝,蒼梧熟天下足;東有琅邪,鄰江而居,貿易往來,富庶一方;西有舂陵,舂陵地起,異獸珍禽,乃龍脈之所在。”
唐嵩說著,唐嶸的目光卻始終關注著自己的父親,奇怪為什麼每當談起鄂倫族時,父親的神色總是會有些不自然,似是無奈,甚至有些避諱。
唐畋沒有在意唐嶸的目光,而是對著這兩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