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神色,這措辭,這借口,還真是找不出一點瑕疵,利用商量後事單獨見麵,自稱四哥而非朕,多麼骨肉情深哪,我忍不住撫掌喝彩。
“四王爺。”我冷冷地叫了聲,隻要他一日不正式登基,就一日不是皇帝,“我家爺的身子不適,妾身請求隨侍在側。”
他頭也未回,隻淡淡道:“一道進來。”
本不想跪在他的麵前矮人一截,但胤禩額頭的冷汗卻是把我嚇了一跳,密密麻麻的細汗布滿了整個腦門,積小成大凝結在一起,我趕忙扯下腰間的絹帕拭去,撫上他的背脊時又是汗漬****一片,這寒風陣陣陰冷刺骨,衣裳貼身免不了感冒傷風,心裏頓時火急火燎起來。
九爺和十爺起身走了過來,見胤禩後背濕透急急平蹲問詢。
“沒事,你倆若實在不想見四哥便不必去了,我會向他解釋。”胤禩擺了擺手,借著我手上的力支撐起身體緩緩立起。
“八哥,你當我哥倆是什麼?隻可同甘不可共苦的畜生嗎?還是風來兩邊倒的牆頭草?其他人見風使舵我管不著,但我們哥仨是綁在一起的好兄弟,自小穿一個褲頭長大的鐵哥們,這情誼不比旁人。更何況我不信皇阿瑪會將大位傳於四哥!”十爺義憤填膺,滿臉的不服氣。
“我同意十弟的看法,這事必有蹊蹺,明眼人都看得出皇阿瑪中意的是十四弟,如今暢春園在隆科多和老四的掌控之下,近水樓台先得月而已,卑鄙!”九爺從緊閉的牙關裏擠出最後兩個字,一拳狠狠地砸在青石階上,觸地的地方立刻擦傷了皮,殷紅的血漬星星點點染在台階上,他恍若不覺,眼中冒出縷縷血絲,有些恐怖嚇人,“但我們人還在園中,隻怕不聽他的話保不齊就……八哥,弟弟不是怕死,隻是覺得就這麼斷送了性命不值當,八哥若覺得時機已到,弟弟必定赴湯蹈火在所不辭,即便是您要我立馬衝進屋裏殺了四哥……”
“夠了!”胤禩低沉喝止,“你我都明白人在屋簷下的道理,不可逞一時之勇。”
誰都知道九爺說的話是對的,因此一刹那都沒了聲,這暢春園內波譎雲詭,勢力參差不一卻大多是四爺那邊的人,即便不全是剩下的也是中立派,堅定支持十四爺的少之又少,我不明白為何會出現這樣的狀況,仿佛最不利的情況一夕之間都發生了,命運的天平毫無懸念地倒向了四爺那側,仿佛上天特別眷顧雍親王,如果沒有一絲人為的因素摻雜其間。
“八爺九爺十爺,主子有請。”蘇培盛謙卑的麵容映入眼簾。
“你是什麼東西,趕著催命嗎?”九爺頓時惱火起來,霍然上前神色陰沉,“回稟你們主子,不然就等著別吭氣,不然就讓我們打道回府免得在這兒礙眼。”
“奴才不敢,幾位爺息怒。”蘇培盛不卑不亢地答著,卻沒有退讓的意思,直直地杵在階上,居高臨下。
“沒根的閹狗!”九爺仿佛還不解氣,恨恨地罵了一句。
“打狗還要看主人這俚語九哥沒聽說過嗎?”麵前倏然出現一名華服少年,年紀在二十五六上下,英氣逼人花心倜儻,若我沒記錯,這該是十七爺允禮,四爺黨後期的左膀右臂,中流砥柱之一。
“九弟,罷了。不必逞這口舌之快,此乃莽夫所為。”胤禩拉住還欲爭辯的九爺,轉頭望向誌得意滿的十七爺,“十七弟,長幼有序,人情倫理,你讀過聖賢書該明白這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