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君若蘭顯然收到剛才君若亦的驚嚇,更是氣若遊絲,看見君若亦到了身邊,君若蘭掙紮著爬了起來,發出了幾乎讓人懷疑是否她的身體能負擔得起的低吼:“你怎麼來了,快點出去!”
君若亦拉過君若蘭的手,眼睛裏一片堅定:“姐姐,一起走。你若不走,我也不走。
“君若亦!你想氣死姐姐麼?”
“姐姐!”
君若蘭捂著心口大口的喘息,沒過一會,張口又吐出了一大口的鮮血,在這鮮血中甚至還有夾雜著的內髒肉塊,甚是駭人。
那血看得君寧嵐也不忍了起來,忙叫道:“快點叫太醫過來。”
君若蘭已經徹底沒了力氣,隻是小幅度的搖頭。
眼看已是進氣少出氣多,卻不再對著君若亦說話,反而看向君寧嵐道:“殿下,求……求你……”
這一聲“求你……”飽含多少血淚和懇切,已經沒人知道。
但是這句話說過以後,君若蘭的壽命也就真的到了盡頭,她一直撐著撐著,在這樣惡劣的環境下,那被病痛折磨的千瘡百孔的身體早已不堪重負,如今,見到了君寧嵐,求了情,甚至見到了君若亦,她的心願已然了卻大半。
手裏的印章掉落到了地上,君若蘭的頭漸漸垂了下來。
這個無比尊貴有無比溫柔的女子……終究逃不過與生俱來的病痛。
那一瞬間,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君若亦猛然背起君若蘭,慌不擇路的跑了出門。
君寧嵐的手下要追,君寧嵐卻是伸手阻止。
然而,君寧嵐能阻止的了地牢下的人,卻來不及阻止地牢上那人數更為眾多的屬下。
她們已經在行宮內將君若亦團團圍住,君若亦背著已經停止了呼吸心跳的君若蘭,眼神從沒有過的冰冷寒烈,甚至那些飽經打殺的護衛門看見那樣的眼神都忍不住覺得背脊一寒。
那是如此冰冷,如此絕望,如此悲傷又如此淒厲。
她們握緊手中的劍,圍著君若亦,不敢稍微輕舉妄動,明知君若亦隻有一人,卻仍是提心吊膽。
君若亦的眼神和神情,實在太過駭人,幾乎有些瘋狂。
卻不知,誰都沒能料到,君若亦背著君若蘭,飛奔兩步,一個縱身,竟然從廣江邊跳了下去。
那動作實在太快,別說阻止,連反應也少有人反應過來。
滾滾廣江冗長河水,浪潮湧動,寂寂無聲,黑夜裏猶如一條奔騰的巨獸,吞噬著萬千河水,寂靜中隻能聽見君若亦的侍童阿離在岸邊一聲尖叫“公子”,便再無其他聲音。
差不多同一時刻,景笙在牧雲晟的帶領下,從一個逼狹的岸邊邁步下了船隻。
說船隻其實並不妥當,牧雲晟帶她下的船,隻船身就足有十來米,雖然外表看上去平淡無奇,內裏擺設裝潢卻很是奢華,絲毫不比牧雲晟在陸上的房間差,無論是帷幔還是家具都挑選的極之用心,床艙內劃分了三四個房間,書房臥房分明,甚至還有一個專門的房間存儲食物和淡水,儼然是一個船屋。
牧雲晟帶來的船工利索的升錨,揚帆,船很快從岸邊開了出去。
景笙拎著臨時打好的包袱,扶著船欄站在船邊,視野裏是一望無際的河流,湍急的河流一浪蓋過一浪,在河麵不斷起伏。
這艘船顯然比她來時坐的要好很多,出事的可能性也小得多。
“你要去哪裏?”
牧雲晟裹在溫暖的雪白鬥篷裏,隻露出一張白淨的臉,烏黑的發絲順著兩鬢滑落,更襯著臉頰肌膚吹彈可破,猶如瓷器一般細膩白皙。
景笙趴在欄杆邊,並沒有看向牧雲晟:“就在東城附近的岸上靠岸就好。”
“那你還會回來麼?”
河麵風起,呼呼卷起一層波光粼粼。
景笙的聲音在河風中渺遠了起來:“我也不知道。”幾分笑意染上唇間,景笙輕笑,“這次能去到那裏,也是意外,隻是不知道牧公子還歡不歡迎我去。”
“歡迎,怎麼不歡迎?”
牧雲晟說到這,景笙卻已經不再說話。
說是出來找嶺兒,雖然她確實很擔心嶺兒,可是心裏卻也知道自己不僅僅是想出來找嶺兒,為什麼想出來,自己也說不清楚。
船不知航行了多久,天色徹底暗沉起來,一輪半暗的月亮從河麵那端升起。
景笙轉身正要回船艙,突然一個船工急叫一聲:“人!有人!河裏漂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