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12:00,路無遙一個人在寂靜的街道上走著,心裏感到無比的悲催,無比煩躁,無比地想念家裏的……被子。不過他也隻能想想了,現在他別說家裏的被子,連家在哪個方向都不知道!
明明前幾日,路無遙晚上都是安安靜靜地躺在被窩裏睡覺,溫暖而又愜意。可是等他醒過來時,呆呆地望著麵前九張陌生的麵孔,第一反應是自己的貞操不保……雖然九個陌生人裏有美女,還是容貌氣質都極佳的美女,但是……還有男的啊!
所幸他們並沒有做什麼出格的事——不過貌似就算做了他也未必知道……總而言之,他們看起來隻是綁架而已。綁架還好,畢竟失去貞操是一輩子的事,而綁架的話,還可以試著逃跑。
所以路無遙逃跑了。
整個逃跑的過程中路無遙都是謹慎而小心地,隨時準備著要是不小心撞上別人,就在對方有所舉動前立刻跪下來說大爺我錯了我隻是半夜睡不著起來走走絕不是逃跑啊!
然而到現在連個鬼影都沒看見,路無遙就這樣順利地逃掉了,順利得讓他不敢相信,甚至有些莫名其妙。
說起來,這夥綁匪一點都不專業。明明是綁架,卻不限製他們的人身自由,要去哪兒還開車接送;看管也是鬆得離譜,不過現在想來,他們根本沒有看管的意思啊。
出來之後路無遙立刻後悔了,同時大概也明白了為什麼綁匪對他們那麼放心了——這處地方路無遙從來沒來過,根本不認識路;現在是深夜,大街上空蕩蕩的,想問個路都找不到人;就連他拿出手機想查查Google地圖都特麼沒信號!
路無遙之前也不是沒想過報警,綁匪一共綁架了四個人,除他之外還有三個女的,其中一個女生用座機給警察打了一通電話,詳細認真地回答了警察的問題,最後那位年輕的警察罵了句老子長這麼大就沒聽說過有人打電話給警察炫富的!然後掛了電話。
對此路無遙表示理解,甚至覺得那警察最後隻是掛了電話而不是立刻過來收拾他們一頓也算是脾氣好了。原因很簡單,倒不是那女生說錯了什麼,恰恰相反,那女的每一個問題都是據實回答的。
警察:“請問你們有沒有辦法知道你們現在的大概位置?”
女生:“不清楚,隻知道是一家酒店的總統套房。”
警察:“綁匪把你們關在總統套房裏?”
女生:“沒有關啊,我們的行動很自由。”
警察:“很自由你們為什麼不直接走?”
女生:“我們離開總會被綁匪攔住,問我們要去哪,然後開車接送。”
警察:“開車接送?”
女生:“是的,聽他們說那好像是一輛邁巴赫。”
……
一問一答簡直讓人不忍直視,或者說不忍直聽,路無遙心說小姑娘你是故意的嗎你其實是綁匪放在我們當中的臥底吧……最後他實在聽不下去伸手想要搶過電話時,門突然打開,綁匪之一走進門來對著幾名人質說:“菜已經點好了,快下去準備吃飯吧,另外那個誰,你說的Aspasis餐廳也已經訂好位置,隊長現在就在酒店外麵等你,快走吧。”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警察罵了一句就掛了電話。等路無遙再打時,隻能聽見話筒裏一位女士用好聽的聲音溫柔地說道:“對不起,您所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請稍後再撥……”
現在想想,那六個人還真不像是綁架的,又是總統套房又是豪車接送,除了不允許單獨離開,任何要求都盡量滿足,對他們也沒有任何強製,簡直就像把他們當祖宗一樣供著。無論怎麼看都更像是他們四個綁架那六個人……路無遙甚至想過自己是不是流落在外的豪門公子或者國家王子,但想了想應該不至於一下子流落四位,而且同時找到。
“靠!越想越後悔。”寒風中衣著單薄的路無遙打了個冷戰,低聲罵道。
“後悔的話,就跟我們回去吧。”
路無遙嚇了一跳,抬頭一看,兩個人正站在他前方不遠的地方。兩個人的衣著相互映襯,一人一身漆黑,另一人通體素白。
穿黑衣的人背負著手站在路無遙正前方,他長著一張雕塑般精致的臉,表情也是雕塑般冰冷,戴著一副眼鏡,顯得很斯文。身上的黑衣非常整潔,看不見一絲褶皺。看著他,讓路無遙感覺自己仿佛身處一個嚴肅而正式的場合,沒來由地有些緊張。而另一個白衣男子就顯得隨便多了,長得很稚嫩,讓人分不清他的年齡。雖然穿著白衣服,卻非常淩亂,就像從積壓了幾年的舊衣服裏隨便抽出來穿上似的。他的頭上倒扣著一頂棒球帽,正靠在牆上衝路無遙笑著。兩個看起來完全不同甚至相反的人就這樣站在路無遙身前,除了手上都帶著一個漆黑的古樸手鐲外,沒有人會認為他們兩個是一起的。
路無遙知道這兩個人,黑衣服那位叫呂則,白衣服的叫雲禦,就是那六名綁匪之一。路無遙卻有些吃驚,這兩個人在綁匪裏的地位也是很高,僅次於那被稱為隊長的李恒逍,雖然想過綁匪會來逮他回去,卻沒想到這麼快,更沒想到是他倆。
“你已經在外麵逛了一個小時了。”呂則麵無表情:“該回去了,不然發生什麼意外對大家都不好。”
之前還在說後悔的路無遙此時卻搖了搖頭,輕聲道:“要回我早回了。”
誠然,呂則他們對路無遙四人很好,甚至好到離譜,路無遙這輩子都沒遇到有人對他這麼好過。但對他越好,路無遙越害怕。路無遙從小就知道,天上不會掉餡餅。如果天上掉了餡餅,那肯定是有人故意丟給你,等你撿了吃了,也許就會被餡餅裏的藥迷暈過去,然後丟餡餅的人就可以大大方方地從你身上拿走他想要的。
所以呂則他們對路無遙越好,路無遙卻越害怕,他不知道自己身上有什麼值得呂則他們對他這樣做。就算路無遙把他的心肝脾肺腎等全部賣了,加起來也比不上那輛負責接送他們的邁巴赫,這些人完全沒有必要要在他們身上浪費時間。人不會做沒有道理的事,這些人這樣做肯定有什麼理由,路無遙身上肯定有吸引他們的地方,可現在路無遙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吸引了這些人……
未知令人恐懼。
呂則皺眉:“我不是在開玩笑,我們現在對這裏一無所知,你一個人很危險,況且現在還是深夜!”
路無遙還是搖頭,繼續待下去危不危險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和呂則他們繼續待下去肯定會發生什麼。
他不信任呂則。
一直站在一邊不說話的雲禦突然伸了個懶,略顯疲憊地說道:“我說你們麻不麻煩啊,要走就走,不走打暈了帶走,磨磨蹭蹭的,這都幾點了,我父親說太晚睡覺對身體不好啊!”
“閉嘴。”呂則瞪了雲禦一眼,責備道,“你不想來沒人強求!”
被呂則責備,雲禦露出一副宛如閨中怨婦般委屈的神情:“你以為我願意啊?李恒逍他次次分配都是把你我分在一塊,也不知道他怎麼想到……我想和璿湖妹妹在一起啊!”
路無遙尷尬地站在原地,心說我就這樣被忽視了?那我現在是該走呢?還是該走呢?或者是該走呢?
“我好像聽他說過。”呂則回憶了一會,開口道,“似乎是因為他覺得我們兩位總是吵架,鬧矛盾,所以分配我們在一起,緩和緩和。”
聽到這裏,雲禦歎了口氣,無奈地說道:“矛盾?你我之間最大的矛盾就是他啊……”
“閉嘴。”呂則隨即打斷了雲禦的話,“新人還在,言多必失。”
“他?”雲禦用餘光瞄了一眼路無遙,不屑的說道,“他能活多久還是個未知數,知道些什麼又能怎樣?”
路無遙心裏湧起一絲不好的預感,開始慢慢後退。
“你在這啊!”一陣爽朗的聲音自身後傳來,差點沒把路無遙直接嚇跪在地上。戰戰兢兢地轉過身,借著路燈的光,路無遙認出了說話的人——
那是一名年輕男子,身著古裝。青色的無袖外衣,黑色袖子從中伸出。一根黑色腰帶緊緊係在腰上,腰帶兩端自腰間一側下垂及膝。袖口用青色的絲帶緊密纏住,僅露出手掌,褲子的底色也是黑色,不過點綴著各種青色圖案,黑色長靴與袖口一樣用青色絲帶纏住。整套衣服似乎是為他量身定製,渾身上下各處都極為貼身,沒有一處寬鬆,顯得非常精幹,宛若俠客。除此之外,古裝上還布滿了一條條的紋路,若是仔細地看,可以發現那是一條條淡紫色細線附在衣服上,組成造型各異的符文。
男子本身相貌也不算差,他的臉雖談不上俊美,卻十分清秀,年輕人特有的朝氣、屬於男人的英氣和文人的書卷氣融合在一起,讓他帶著一種獨特的氣質。隻可惜他看起來不過二十出頭,頭發卻已變得花白,可謂未老先衰。白發披肩,還有幾縷散在額前,忽略發色倒有種放浪不羈的味道。他站在路無遙麵前,露出一抹微笑,無比真誠,就好像遇見了一位多年不見的老友時露出的笑容一般。看著他的笑容,讓人感覺就像被春風輕輕拂過般自在。
隊長,李恒逍。
路無遙差點沒哭出來,他不過就一普通人罷了,至於這樣嗎?老二老三一起來抓他也就算了,現在連老大也來了,他身上到底有什麼特別的啊!至於這麼重視嗎!
李恒逍微笑著,友好地對路無遙伸出了手:“已經很晚了,有什麼事明天再做吧,現在回去睡覺吧,繼續留在這真的很危險。”
路無遙沒有動。
的確,李恒逍的笑容很真誠,讓人很難去質疑。可是路無遙還是不敢賭,因為一個笑容,讓自己置身於一個未知的處境裏,無論怎麼想都是不劃算的。這個地方路無遙從來沒來過,危不危險還不是對方說了算,更何況這裏怎麼看都是在城市中,又能危險到哪去呢?李恒逍畢竟和呂則是一夥的,他剛剛不信任呂則,現在,也不會輕易相信李恒逍。
“欸?”看著路無遙沒有動,李恒逍有些詫異,對著路無遙身後的兩人喊道:“怎麼?你們還沒有勸好?
路無遙心說勸好個屁,他們說了兩句話就把我冷在一邊了。
雲禦聳了聳肩,無奈道:“我們說什麼他都是搖頭,他根本就不相信我們,怎麼勸。”
這倒是實話,路無遙點頭。
“所以我們直接打暈帶走算了,回去再給他洗腦。”雲禦頓了頓,麵露微笑,“相信我,這方麵我是專業的。”
路無遙不斷來回看著李恒逍和呂則,名為緊張的情緒充滿在他的臉上。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想些什麼。”呂則緩緩地說道,“你既然已經進入了我們隊,以後就是我們隊的一員,你的命運也和我們聯係在一起。逃得了一時,你逃不了一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