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你到底是幹什麼的?”
被刻意修飾得細軟的聲音嗲嗲傳入耳朵,坐在旁邊的女孩撥散一頭紅發,煙熏妝在略顯昏暗的燈光下異常妖豔。見楊奉沉默,又誇張地笑了笑,熟稔地補上後半句:
“你緊張什麼?我又不是警察,就隨便問問……”
她是真的不想把他嚇跑——麵前的男子有著明顯的亞裔混血特征,五官立體,眉眼卻優雅地纖細。透露出少許疑惑時更加內斂而安靜,這種沉穩的氣質在現代就像是賣斷貨的奢侈品,令她躍躍欲試。
“……”目光還停留在女孩子喝過的玻璃杯口,厚厚的唇蜜在上麵留下了晶瑩的一道痕跡,楊奉晃動著杯子,有些心不在焉。
門外是有些喧囂的街道,各種語言的調笑叫罵聲在這個底層街區混合滋長。饒是如此,熟悉的引擎聲也躲不過從小經受訓練的耳朵,就在女孩嘟著嘴唇發起第二波攻勢的時候,酒吧的門被粗暴地推開,一群保鏢樣的大漢蜂擁而入,麵戴方墨鏡,身著黑西裝,十足的氣勢簡直就是“砸場子”的最佳代表。靜默了4、5秒,全酒吧開始暴跳沸騰,在四周的驚呼聲中,楊奉的嘴角微微勾起。
“楊先生,祁老板有急事找您,請您快點回去。”
耳畔傳來半生不熟的中文,楊奉眯著眼睛看看麵前的黑衣男子,
“……”搖搖頭,輕輕放下杯子,楊奉衝身旁的女孩點點頭,在眾人的注視下,轉身跟男人往外走去。整個過程他都是麵帶微笑的,安靜而順服,足以令躲過一劫的普通客人舒心雀躍。
門外的路邊已經停了兩輛純黑賓利,惹得些許路人駐足。潮濕的風拂過麵頰,不遠處,鬧市區的霓虹燈在夜空裏斑斕,襯得隨意站在路邊的楊奉更加清秀無辜,身上的襯衫筆挺,整個人斯斯文文,幹幹淨淨。
有人拉開他前麵的車門,領頭的黑衣男子目送著楊奉鑽進車裏,接著自己也跟上去——幾乎在坐下的同時,那人的太陽穴就感到了金屬的涼意,
他微側過頭,楊奉斯文地淺笑著:“別對剛才的小女孩下手,最近太累了,我不想見血。”
他說話的時候很放鬆,手裏的格洛克隨著聲調微微起伏,仿佛不是世界名槍,而是之前還在那修長手指中晃動的香檳杯。
車子在新人小司機顫抖的手下發動,
這是在亞洲某熱帶小國境內。
楊奉依舊微醉般地眯著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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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老板實際並不老。甚至出於種種原因,楊奉潛意識裏總忍不住將這個頂頭上司與小孩子聯係起來。
年近三十的祈悠擁有令人羨慕的財力和地位,當地華人很多,祈家早些年就有些底子,也算是數一數二的商戶,但到了他父親一代卻揮霍成風,頗無建樹,臨去時留下個爛攤子。祁悠從十幾歲就開始打拚,一磚一瓦地撐起偌大的家業,路子不見得光明,手段也不盡然都幹淨。按理說這樣的男人不可能不穩重成熟,然而令人意外的是,這位祈大老板總會在某些事情上表現出一種耐人尋味的心血來潮。
他會在楊奉離潛伏目標一米遠的時候給楊奉打不能設置靜音的電話,也會在某個最後關頭命令楊奉收手與原先的目標任務握手言和,如果有必要重新坐回談判桌,他甚至要求這個盡職的殺手用盡一切方法求求得被害者的理解和原諒——盡管往往這種時候,楊奉的槍管已經架到了對方額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