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士行館沒有單獨的房間,台階上有隔開一個個半封閉的空間,於是倨挑了一個最裏側的隔間給白蘇她們休息。
幾個遊俠兒見一大批劍客忽至,而且個個武功不弱,便自動的讓到一邊去了。這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社會,有武力才行的通。
媯芷並不是時時刻刻都呆在白蘇身邊,偶爾也不知她去哪兒做什麼,回來的時候總會帶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擺弄。
一行人剛剛坐定不久,便見一襲黑色巫袍遠遠而來,在狂風暴雪之中,她走的甚是翩然,那些風雪並未在她身上留下半點痕跡。
幾名遊俠兒看見她,頓時一驚,連忙正坐俯首,以示尊敬之意。
媯芷手中領著一隻鮮血淋漓的白虎,在武士行館的木地板上拖處一道血痕。
這隻白虎的體型龐大,足足有十尺長,比白蘇前世見過的那些動物園中的老虎整整大出一倍來,雪白的皮毛上生著暗黑的紋路,一雙黃色的銅鈴眼,十分威風。
便就這一頭龐然大物,被一個身材瘦長的黑袍女子輕鬆的拎在身後,這場麵,實在令人驚駭。
一時間,屋內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的俯首,盯著眼前緩步向前的黑袍,和她身後拖出的血痕。
行館的管事原本見這行劍客個個不凡,打算上來拉攏一下,誰知忽然碰上這等詭異的場麵,當下匍匐在地,對著媯芷行大禮。
媯芷拎著白虎走到白蘇麵前,朝地上一丟,在她對麵盤腿坐了下來。
因有個大巫的存在,屋內安靜異常,壓抑的令人喘不開氣,白蘇壓低聲音道,“你做什麼嚇人啊!這虎有何用處?”
“吃。”媯芷回答的簡潔幹脆。
白蘇頓時明白,劍客們這一路上難得能遇見歇腳的行館,也許往後幾個月裏都吃不上肉,媯芷這才特地去捉了一隻“肉食”來。
“醫女,為何要抓這東西,弄隻野豬不是更好?”香蓉壯著膽子去看那隻白虎的慘況。
媯芷不以為意的道,“都是肉,有什麼不一樣。”
白蘇打量著這隻虎,目光落在他的肚子上,居然發現微微的起伏,立刻抖著嗓子道,“它還有氣!”
媯芷一個轉身便是一個利落的砍手,那隻白虎立刻咽氣。
白蘇張了張嘴,按照劇本正常的走向,應該是她救活了這隻白虎,日後就成了她的神氣的寵物,小說裏都是這麼寫的.......
“把它剝了,皮毛和虎膽給我留下!”媯芷把白虎拋給倨。
倨便派兩個刀法利落的劍客去後院剝皮拆骨。
白蘇眼睜睜的盯著那虎被抬走,這麼一個寵物就因為她一句“它還有氣”,然後一命嗚呼了,縱然她也沒有真的要收個寵物的意思。
不知道是出於對巫的尊敬,還是對強者的敬畏,自從媯芷進了行館,所有劍客均是大氣不敢喘,隻有幾個侍婢還算自在,當然,最自在的當數白蘇了。
那兩名處理虎的劍客果然迅速,不到三刻,便端進來幾盆生肉,還有個小小的銅盆中盛著拳頭大的虎膽,奉到媯芷麵前。
媯芷袖中的劍滑了出來,在一塊肉上割下一塊。這是古老儀式的殘存,在很久以前,部落裏一旦得到了鮮美的肉食,一定要先奉在巫的麵前,等巫割下一塊以後,人們才可以食用,更何況,這白虎本就是媯芷捉來的。
不一會兒屋內的十幾個地爐中便升起了火,這一隻白虎體型龐大,十幾口鼎中被塞的滿滿的。
而白蘇這一間有兩個地爐,十二在一旁煮肉,而媯芷也占了一隻爐,在那裏煮虎膽,她邊看著火,邊從袖中掏出六七隻黑褐色的小陶瓶,每放一種,鼎中便“刺啦”一聲,隨之冒出幾縷青煙。
白蘇心驚膽戰的看著她,裹著大氅緩緩的往十二身邊湊。
“把這個喝掉。”驀地,媯芷冷冽的聲音響在身後。
白蘇躡手躡腳的動作一頓,訕笑著轉頭看向她手中的東西,褐色的陶碗中盛著一種墨綠色的東西,還不停的冒著泡泡。
“這個東西......”真的能吃嗎?
白蘇看了一眼媯芷冰冷的表情,顫巍巍的接過陶碗,做最後的掙紮,“真的非喝不可嗎?”
“你說呢,若不是為了這碗東西,我用的著跑百裏路去尋這麼一隻大虎嗎!”媯芷冷冷道。
原來媯芷這些日一直倒騰,便就是為了這東西啊,白蘇心中感動,看著這碗綠油油的東西也順眼多了,而且媯芷也不會害她,索性心一橫,閉眼就灌了下去。
明明是熱熱的東西,可是入口之後,有感覺很清涼。
一眾劍客幾日沒見肉,而且也清楚以後幾個月很難再吃到,紛紛大快朵頤起來。
倨拿了幾塊肉,分與幾名遊俠兒。
眾人吃的正酣,行館的門一開,隨著狂風暴雪的襲入,一個頭戴鬥笠,身著鴉青色大袍的高大身影出現在門口,霎時間,風雪便被擋在門外,屋內火光跳躍,他背後是無邊無際的黑夜,這個人便宛如一座山,隔開光明與黑暗。
他兩步踏進來,抖落一身的雪,也不摘下鬥笠,便大步朝內走來,鴉青色的大袍在火光中泛著盈綠色的光,攜帶著寒涼的的空氣,渾身上下散發一種危險的氣息。
眾劍客立刻停下進食,手上握緊佩劍,全身戒備。
那人抽出佩劍,嘭的一聲插入麵前的木地板中,劍身陡然沒進去三分之一,切口整齊,可見這把劍的鋒利,和使劍之人的武功高強。
“誰殺了我的白虎!”低沉粗獷的聲音帶著濃濃的殺氣,頓時充斥了整座行館。
此話一出,屋內的氣氛更加緊繃了,一片靜謐之中,鼎裏咕嘟嘟的聲音顯得越發清晰,那人看了一眼鼎中的肉食,殺氣頓時爆破一般,直擊每個人的心髒。
“是誰!”他聲音如千年寒冰,鬥笠下的目光有如實質,即便看不見他的眼睛,也能感受到刀鋒一般的劃過皮膚。
白蘇手中的空碗,頓時如燙手的山芋,在這種窒息緊繃的情形下,丟也不是,拿著又太危險。
“是我。”媯芷起身轉向他。
那人微微一怔,“大巫?”說罷,又仔細打量媯芷幾眼,似是驚異,又似是疑惑的道,“竟是一名巫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