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討工資 老職工國道大靜坐
初秋的早晨,天六點就大亮,不到七點,滿街都是熙攘的人流了。秦都機械廠廠長趙大慶悠悠地開著嶄新的奔馳500,在街上緩緩地行駛,心裏說不出的滋潤舒坦。司機看著時間不早了說,廠長,再有十分鍾就到點了。趙大慶說,來得及。他一給油門,奔馳就一路喇叭地飛跑起來,嚇得行人轟然驚叫,紛紛閃向兩旁。
廠辦公大樓在310國道北二百米,樓前的廣場緊挨公路的邊沿,剛剛粉刷一新的樓體,在豔麗的陽光照射下,顯得雄偉而壯觀。車到辦公大樓前,趙大慶下車進樓,上班的號音剛落,剛好七點半。趙大慶走進辦公室,剛在辦公桌前坐下,秘書李小成就提著兩暖瓶開水進來了。李小成進廠時,被分在廠辦當秘書,四年前調到銷售處,由於她工作出色,擔任銷售處一組組長,副科級幹部。趙大慶當了廠長後,又將她調回廠辦當主任秘書,享受正科待遇。她麵貌秀美,身材婀娜,今天穿著綠色的連衣裙,更顯得身段嫋嫋,柔媚如柳。她放下水壺,拉開抽屜,取出龍井茶給廠長泡上,然後雙手捧給趙大慶。趙大慶伸出雙手,連她那嫩嫩的小手一起攏住。李小成笑笑地抽出手,當她轉身時,蓮花般的笑臉上,立即罩上一層寒霜,飛快地到了外間。
自她進來倒茶,又關上房門出去,趙大慶的眼睛一直都沒有離她那韻味無窮的身子。他知道,除了朱光祖,這輩子恐怕誰也沾不上這個美人兒了,他這地司級廠長和她的關係,也隻能是利用職權,乘著她端茶、遞報、接文件的時候,飽飽眼福、捏捏她的手而已。秦機廠近七千人,一個大權在握的廠長,可以說是無所不能,想到自己連一個一見就心跳加速的女人都弄不到手,趙大慶就恨得咬牙切齒,心裏罵一聲他媽的,再罵一聲臭婊子。他緩緩地坐下,慢慢地品味還殘留著她身上那蘭花型香水氣味兒的茶水。她是一個令很多男人都著迷的女子,一想到她,他就有種衝動,胸口頓時晃悠起來,刹那間,整個身子就漂浮升騰,一種妙不可言的舒坦彌漫全身,久久不息。
趙大慶正心旌搖蕩地品味著李小成給他帶來的愉悅和滋潤,窗外一陣踏雜的喧鬧聲,撕破了他的幻夢。那聲音越來越大,使趙大慶皺起了眉頭,他起身走到窗前,想看看什麼人敢在辦公樓前吵鬧。拉開窗簾,他倒吸了一口冷氣,臉一下子白了。隻見一千多名離退休職工手拿小旗,排著隊,高舉著“秦都機械廠離退休職工討飯團”“我們要吃飯”、“我們要活命”、“不給活命錢絕不罷休”等大幅標語,高呼著“我們要吃飯”、“我們要活命”、“不給活命錢絕不罷休”等口號,浩浩蕩蕩地朝辦公大樓湧來。
他媽的,他們來真的!趙大慶知道是怎麼回事兒,嚇壞了,立即叫人關上樓門,防止那些人衝進大樓,他又打電話叫公安處長派人守在門外,阻擋激怒的人們破門而入。
老職工來到大樓門前,有序地站住,並不進樓,隻是高喊著,要他出去對話。見人們並不想動武,趙大慶稍稍寬心,他拉上窗簾,留了指頭寬一條縫子,觀看著樓外的變化。
“趙大慶——出來!趙大慶——出來!”
“趙大慶你出來,出來回答我們的問話!”
……
那些都是土埋到脖子上的老人,他們天不怕地不怕,正在氣頭上,一句話說不好,就可能翻臉動手。趙大慶自知理虧,不敢出去。他打電話讓廠辦主任夜(念黑Hei)夢長出去,代替他同老職工對話。夜夢長出去了。老職工說夜夢長你說了不管用,你回去回去,叫趙大慶出來。夜夢長知道大家瞧不起自己,就回來叫趙大慶,趙大慶還是不敢出去,又叫黨委副書記餘驥馳出去。餘驥馳出去了,老職工對他很是客氣,他雲天霧罩地講了一通,不談實際問題,快到十點半的時候,又被攆了回來。
“老趙,那些棺材瓤子都有點憤怒了,你不出去怕要出事?”餘驥馳很是著急。趙大慶用拳頭砸了砸額頭,長出了一口氣,在辦公室裏度了幾步,說:“好吧,我出去。”
趙大慶原來是秦機廠的總工程師,他當秦機廠廠長,是因為副總工程師兼技改部部長朱光祖的下崗和廠長朝陽的調離。
朱光祖當時隻有三十歲,擔任技改部部長已有四年,是秦機廠最年輕的正處級中幹。他交大碩士畢業,在秦機廠沒有根基,他能當上全廠的第一中幹,完全憑靠技術水平和工作能力。他是秦機人心目中年輕有為、前途遠大的技術權威,現在下崗了,不說全廠職工難以置信,就連他自己也沒有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