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往事(1 / 2)

周氏閉上眼睛,疲倦地擺擺手,示意他們退下。兄弟倆磕了頭,相繼退出。諾大的廳堂靜寂無聲。錢嬤嬤悄悄走上前,招呼小丫頭清掃地上碎了的官窯纏枝青花瓷碗。

“嬤嬤,你都看到了。”周雨睛悲愴的長歎一口氣,滿是皺紋的眼角劃下兩行淚水,一顆接一顆落下,如斷了線的珠子。

“太太,這些年,你吃的苦,奴婢我都看在眼裏,雖說這次動靜大了些,倒也理得幹淨。他母子二人雖保了性命,以後日子肯定也難。西北那是苦寒之地,能不能活,就看他們日後造化。興老爺這次得了宅子,得了銀子,又能自個當家作主,再不用看旁人眼色,日子比起這府來,好了不知幾倍,不然也不會這麼快的手腳。老爺剛辭了官,又不見了那兩個,心裏多少會有些……”錢嬤嬤喃喃說不下去。

“嬤嬤,幾十年了,我算是看清楚了,你怎沒看明白呢?能好,我何至於此,何至於此啊……這都是命。當年父親就對我說,他不是我的良人。如今看來……”周雨睛悲歎道。

憶起當年,主仆兩人哀傷不已。那年元宵燈會,彩燈在古城牆下點亮,流光溢彩倒映在護城河水中,與對岸的粉牆黛瓦相得益彰。那一晚,侯府千金偶遇美如冠玉的青年,隻一眼便陪上了一生。

蔣建宏回到東園時,夜已經很深了。嫡妻陳氏眯著眼,依在鬆色雲花靠枕上假寐。聽到聲響,忙披上襖子,下床侍候。蔣宏建簡單洗漱一番後,夫妻倆個便上了床。

陳氏忙不迭得問道:“怎麼老爺這麼晚了還從京城趕回來,可是府裏出了什麼大事?”

蔣宏建嘿嘿冷笑兩聲,撫了撫額頭道:“今日這事鬧得,唉!”

陳氏急道:“出了什麼事?你快說啊!”

“你道前些日子母親和二弟去京城做甚?原是為了這事去的,瞞得我真緊啊。這些年,你可曾見母親回過京城?逢年過節,舅舅那裏也隻送上厚厚的年禮。”

“不是說快過年了,想回侯府看看,順道幫著二弟走動走動?”

“是去走動,不過不是往侯府走動。”

陳氏眉眼輕動,嗔罵道:“作什麼東一榔頭西一斧的,聽得我雲裏霧裏,越發的糊塗起來。還不趕緊的說全呼了,也省得我在房裏揪了半天的心。”

蔣宏建摸了一把陳氏的高挺的胸脯,歎道:“急什麼,我這不正要說嗎。父親在京城置了房外室,兒子都十多歲了,買了房買了地,當家奶奶似的供著呢,母親和二弟帶了人,連夜把家抄了,等父親回來,人去屋空啊。”蔣宏建感歎道!

“父親今年都五十多了,長年在京城為官,身邊沒個人侍候,納個妾稀疏平常。母親也太狠了些,”陳氏驚聲說道。

“狠,狠的還在後麵呢。你道這女人是誰?”

“是誰?”陳氏好奇道。

“她是我們蔣家世交之女,同父親青梅竹馬,說是從小就定了親的。”

“噢,還有這事?難不成老爺這些年與太太形同陌路,為的就是她?從小定親,那老爺如何又娶了太太?”陳氏聽得一頭霧水。

“哎,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我哪裏清楚?母親從不與我說這些。”

陳氏急道:“大爺,快說哎,後來怎麼樣了?”

蔣宏建不由打了個冷顫道:“母親以這母子二人的下落,逼父親拿出了京城的房契地契,逼著他致了仕,上書請求讓賢給二弟。待上司批準後,母親這才說出她那母子二人的下落!”

“母親把人弄死了?”

蔣宏建斜著眼睛看了陳氏,陳氏自知失言,忙訕訕道:“我這不是瞎猜猜嗎!”

蔣宏建與陳氏夫妻近二十年,自個老婆是個什麼德性,他豈能不知?隻得無可奈何的歎道:“母親把那二人賣去了西北。”

陳氏捂著胸口,緩出一口氣,心道這跟弄死了有什麼區別。

“父親得知兩人下落,馬都沒下,就追了去尋,整整三個月,任是沒找到,哎,你是沒看到,一下老了十多歲啊。母親趁機把京城的房和地托大舅舅賣了,有些個值錢的家當,隨船帶回了蘇州。沒幾日,便用一萬兩銀子把二叔一家都打發走了。”

“什麼,二叔一大家子搬走是母親出的手?我還以為,還以為……”陳氏猛的坐起來。

“你以為,你以為憑二叔能買得起柳口胡同五進的宅子,還帶個小花園。這些年,二叔一家,都是父親供著的。母親早就想把他們打發了,礙著父親麵上,一直忍著。這下好了,兩頭清靜。”

“二叔他……就這麼心甘情願的被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