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的閉關，隻是修了他的佛心，卻不曾修掉他的熱血！
翩翩少年郎，若是他願意還俗，不知又有多少懷春少女要為他顛倒了神魂。
奕歌讚歎著，隻怕在整個大唐，這個無拘也是離佛祖最近的人了吧！
靜則慈眉善目，動則怒目金剛。
佛本是人啊，有了佛的積蓄再來駕馭屬於人的性格，或許這才是真正的佛吧？
無拘靜靜地站在奕歌麵前，顯然並沒有要戰上一場的意思，他微笑著合十道：“阿彌陀佛，貧僧失禮，讓施主久等了。”
這一笑，如沐春風，好似立地成佛。
奕歌哈哈一笑，稽首還禮，卻故意說道：“不久不久。大師錯了，你為僧，我為道，哪裏來的施主？若說有施主，不知是你施我還是我施你？”
無拘一愣，卻立刻反應過來，是想要辯論麼？
微微一笑，溫聲說道：“是，小僧錯，道長卻也錯了。若說施主，那這世間萬物都是施主，你施我我施你，太陽施草木，眾生施眾生啊。天地有情育化世人是施主，佛祖多愛普渡眾生也是施主，為何說沒有施主呢？”
奕歌哈哈大笑：“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聖人不死，大盜不止。眾人若都效仿聖人佛祖去普渡眾生，則就是起了攀比之心，若是起了攀比之心，那麼爭端也就離得不遠啦。”
說到這裏，奕歌頓了頓道：“如果這樣，眾生為施主還有什麼意義？天地大愛而無情，佛祖多勞而無愛。人若不能渡化自己，又怎好去渡化別人？”
無拘聽聞後怔怔的沒有說話，奕歌乘勝追擊接著問道：“我本是修道的人，慚愧的是卻一直不大清楚什麼是道。大師是修佛的人，不知在大師心中，什麼是佛？大師精研佛法三年，相比在心中早就有了自己對佛的判定吧？”
無拘合十虔誠對天而拜，道：“佛是一切佛性的集合，是人世間一切善念的集合，是眾生幸福安康的願望，是善良的期盼的信念。這些美好的事物經過無量年凝聚之後就有了佛性，教化了眾生。所以佛能帶來安寧，能普渡眾生。”
奕歌突然冷笑道：“難道這就是大師對佛的理解，真是教人失望！”
這話說的有些刺耳，無拘的眼中卻沒有任何憤怒，隻是靜靜的看著前方，眼神迷蒙，似乎在霎那間看遍了閉關三年看過的所有的佛家經典，看遍了數百年的佛教傳承。
他突然緩緩開口說了四個字：“佛本是人！”
聲音雖不大，卻振聾發聵，刺破了奕歌的笑聲。
奕歌臉上本來浮現的輕視立刻消失了，這一刻仿佛找到了知己，那句話想都沒想就說了出來，似乎這句話誕生在靈魂深處，今日瓜熟蒂落，一下迸發出來：“佛本是道，道也是人！”
無拘連連道：“世人都以為佛有大造化，大功力，卻是神話了佛，是將佛無情的定在了供台之上！實不知佛本是人，隻不過是將人欲所求發展到了極點，才能無欲無求，才能海納百川！佛，不過是個完美的人罷了。而今世人以為有佛，便有了瑕疵，便不能成佛！”
奕歌撫掌大笑，仰頭道：“人們為了追求天道，摒棄了人欲，斬斷了七情六欲，拋去了無盡煩惱絲，卻萬萬沒有找到，天道即是人欲，人們所有本能的，美好的欲望，便是最純潔的天道！”
無拘錯愕，突然也笑了起來，笑聲越來越大，笑的眼淚都出來了，他高聲道：“人心的美好是想通的，那佛道一切都是想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