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妝在一旁連連點頭,難為阿蠻那顆隻知道吃的腦子裏還想得到這一點。
不是她們妄自菲薄,而實四品工部尚書在皇城根下,高門濟濟之中根本不足一提,哪怕擁有誥命在身,也實在夠不著能得到太後這個臉麵啊。
寧子衿皺眉若有所思,就連阿蠻都能想得到的一點,她如何能想不到。
前世,太後可從來沒有如此屈尊降貴過,祖母也更沒有過陪伴在太後身邊的機會,現在唯一說的通的,隻有陸湘屏了。
或者,陸湘屏背後的信國公府是其一,皇帝器重寧瑞遠是其二。
突然,紅妝一個驚叫:“啊——”然後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時,她又故意壓低了聲音,湊到寧子衿耳邊,小聲道:“小姐,該不會太後娘娘還對那副百鳥朝凰的屏風出的差錯耿耿於懷,這次叫老夫人去故意給咱們難堪吧?”
寧子衿毫不懷疑的一口否定紅妝的猜測:“不可能。”
紅妝眨眨眼,跟阿蠻對視一望,問:“小姐如何這麼肯定?”
阿蠻同樣望著寧子衿,點頭附和著紅妝。
“一,若太後娘娘要降罪寧家,當日懲罰寧玉纖的時候就不會放了寧家,這個時候再來翻舊賬,難免落得個陰險小人之名,就算當日太後將咱們滿門抄宰也不會有人多說半個字,既然當時不會,這會更不可能。二,寧家再也不是當初的寒門小戶了,跟信國公府有了一層姻親關係的寧家,太後更不可能隨便打壓,更何況,皇上目前格外器重父親,於公於私太後都不會這麼做。”
她前世沒少跟太後接觸,能坐到太後這把椅子上的女人都不可能是善良之輩,但越是身在高位,太後就越不能肆意妄為,哪怕她心裏恨極了寧玉纖帶給她的羞辱,她也不會殃及旁人,所以當初寧子衿才會敢這般肆無忌憚。
想來想去,太後這次突然如此“看得起”祖母,怕也是因為她所認為的兩個原因,信國公府跟皇帝。
天空下起了小雨,灰蒙蒙的天看起來叫人深感抑鬱,雨雖小卻很密集,細密的雨絲打在車頂上,發出嗒嗒的聲音。
馬車緩緩而行,往相國寺而去,車夫穿著梭衣,雨水打在梭衣上,然後濺到眼睛裏,叫他的眸眸眯成了一條直線。
馬車後麵,十名寧府侍衛踏著腳步緊緊跟隨著,因為是去相國寺陪太後聽大師講禪,並不是入龍潭虎穴,太後身邊的禦林軍個個都是高手,壓根就不用怕有危險,所以老夫人也並沒有多帶侍衛出來。
馬車裏,坐著老夫人,寧子衿,寧子嫣同一人一個婢女共六人。
因為下雨,多帶人也就成了累贅。
在接近相國寺的路上,越來越多的馬車從身旁經過,這次太後拜佛,收到帖子的人都帶著自家孫女同去,這次邀請的都為女眷,所以並沒有男子跟隨。
相國寺為大齊第一大寺,不僅壯闊而且威嚴十足,層層石階直通而上,站在石階下麵仰頭望去,隻覺得相國寺高高在上莊重不可褻瀆。
丫環們打著傘,主子們一波接一波的往上走去。
站在寬廣的廣場上麵,放眼望去,隻見那屋角似山脈般連綿不絕,一層一層往外鋪開,幾乎看不到頭,相國寺三個燙金大字懸於眾人的頭頂,叫人從心底升起敬畏之情。
大雄寶殿內,眾僧人們井然有序的分幾排站在兩排,放眼望去,一片青黃交接之色。
數丈之高的佛祖像下,主持身穿袈裟端莊而立,一手持著佛珠,口中念念有詞,而他的身旁,站著幾名年歲較長的僧人,想來在寺裏頗有聲望。
大殿很大,此時除了僧人們,更站了不少老夫人跟各家小姐們,一個個矜持的站在自家祖母身側,溫柔高貴。
公侯之家有老夫人的,由老夫人帶著孫女來,老夫人憶逝的,便由主母帶著女兒前來,眾人為了在太後麵前留有好的印象,個個都打扮的花枝招展,入目所及之處,似百花爭妍,各有千秋,叫人移不開眼,而這一樣群鶯鶯燕燕圍聚在此,跟大殿裏的僧人們形成了突兀的對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