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情天子火焚觀楓樓 俠義女命終頌離歌(2)(3 / 3)

仿佛之間又似乎和棠兒一處遊玩杭州西湖,英英嫣紅睞娘同在一舟,春風蕩漾間,湖岸姹紫嫣紅柳垂如絲,蘇堤斷橋雷峰寶塔倒影搖曳,平湖如鏡水綠似茵間歌扇舞袖,正得意間背後有人拍了一下肩頭,章頭看卻不知什麼時候易瑛也在船上,看著乾隆微笑,乾隆驚問:“你怎麼到了這裏?”

“我來給你唱‘碧血花’呀……”易瑛說道,“我的歌不好聽麼?”

乾隆忽然警悟,易瑛已燒死在觀楓樓,張皇之間,棠兒幾人都無了蹤影,隻易瑛喬鬆幾個還有燕入雲微笑著逼近自己。情急之下大叫:“巴特爾、端木良庸!護駕侍衛們哪去了?”

“萬歲,萬歲……您睡魘著了……”

……乾隆一個寒戰,醒了過來,卻仍身處琴詒堂內,原是一夢南柯。曉風清寒透窗而入,簷下鐵馬晨音聒耳,嫣紅和英英兩個人一左一右跪在木踏腳前正擔心地盯著自己。章思夢境,宛然在目。

一連半個月,乾隆都顯得鬱鬱寡歡,每日批閱奏章,悶著不接見人。除令劉統勳加緊偵訊高恒錢度貪賄兩案,明詔“匪首易瑛餘黨,香堂堂主以上自行到官自首者,概不捕拿治罪,其餘徒眾一律不問”,又迭下聖旨,令盧焯從速修複高家堰至清河的黃河河道,令甘陝晉豫皖五省巡撫,除全力賑濟水旱災民外,自保境內黃河堤岸,“任內若有決潰之事,諱過不報以諱盜論處,決潰即革職,由該撫以家產自行彌補,決不姑息”,又下旨河東河西速備種糧牛具,糴賒無力秋種貧戶,“各地秋種冬防,俱由該省督撫責成地方全力安頓,凍餓致死一人,即降等考成。致有因責任不力,導發民變者,惟以鎖拿督撫治以玩忽之罪,朕不爾恕!”又令福建設水師緝查道,“專防倭寇水匪上岸滋擾,並緝查沿岸奸民與水盜私相勾連,擅自帶貨出海者,即行格殺捕拿。至有官員營謀暴利不畏死,與盜寇行貨銀錢交往者,具奏即行正法!”道道旨意言語剴切辭氣嚴厲,即使對親近臣子也沒了調侃之詞。

他心情忡怔,隻在八月初八“禦駕臨幸”入城時露了一下麵,以後就移居雞鳴寺下的行宮。八月十五在總督衙門醴酒相待縉紳逸老,在席間接受跪拜,隻和張廷玉寒暄幾句,問了問飲食起居,向眾人嘉勉幾句,諸如“縉紳業主是朝廷基業根本所在,諸位忠愛君父,疏財急公,朕心甚慰。惟望以生業餘財,廣為布施窮民,地方百姓安居樂業,是爾等之福”之類的話頭。勸酒三杯,即含笑離席。每日隻去太後處早晚請安了,就在皇後處悶頭批閱奏章。那拉氏等幾個後妃借口富察皇後有病,時時過來請安,變著法兒討乾隆歡喜,乾隆不生氣,卻也不兜搭她們,隻笑說:“忙。積的奏牘案卷太多了,你們隻管陪老佛爺各處寺觀廟院名勝風景遊玩去。緊事料理清白,咱們到蘇州杭州揚州海寧這些地方痛痛快快地玩兒,準教你們心滿意足就是。”

待到八月二十七清晨,尹繼善接到傅恒的奏折,隻看了一眼便站起身來,匆匆去見紀昀。他立即就要赴西安行在,家眷早已搬出總督衙門,紀昀就住在他原來起居的內院,還在北書房的北邊,自乾隆搬出,他又從簽押房搬章琴詒堂。五個大軍機,這座大院落裏住了三個,除總督衙門原班人馬,北京來的善捕營禦林軍、內務府太監也負有守護之責。人色甚雜,各有職守,過了幾道崗才出了西院月洞門,卻見弘晝搖搖擺擺從北書房那邊過來。尹繼善一怔站住,說道:“王爺,您嚇我一跳!幾時到南京的?怎麼阿桂連封信也不知會一聲,真是的……”說著就打千兒,“奴才尹繼善恭叩主子金安!”

“我是雞巴主子。”弘晝笑嘻嘻的,一如平日散漫放曠的樣子,也不扶尹繼善,用扇柄敲了尹繼善的腦袋一下,說道:“萬歲爺才是咱們的主子呢!——是我不讓阿桂說,我自己有折子遞給萬歲了。我和我婆娘一道兒來的,還帶了個婆娘,是莎羅奔的——怎麼樣,夠熱鬧吧?”他手一虛抬,尹繼善方站起身來,問道:“您要去見紀曉嵐?——奴才有點不明白,莎羅奔——”“不說這個,咱們走——你見曉嵐有什麼事體?”

“傅六爺遇刺了。”尹繼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