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們身後的寨門重新關閉,寨門大牆兩側湧出無數寨中的居民,不是些老人就是些孩子,不少人手裏還拿著,平時農耕的工具 ,看樣子是把鋤頭當作武器,囚車經過這些人的時候,我看見他們眼睛裏的憎恨與敵視,不禁連手都顫了。
為何極目所見全是些老人和孩子,我轉頭問跟囚車旁的奴魯:“寨裏的年輕人呢?”
奴魯把目光定在遠處,聲音如同從地獄中傳出來般道:“都在後麵那道牆裏。”
我頓覺通體發寒,難道說身後那道被加固了的牆體是苗寨裏的人,用人命堆靠出來的?
我旁邊的允禵用手捂住我的眼睛說:“不要看,不要想。”
不到幾日,我又回到了,之前囚禁我的小樓,隻是這一會,站在小樓的窗邊,觸目所見處處硝煙,聽奴魯剛才說,是苗寨外的清軍,攻寨的時候,投射的火球,苗寨裏數處著火,燒死了好幾個孩子,我想起自己的小格格,心裏不禁同情起那些孩子。
“你這樣隻會中了奴魯的詭計。”允禵坐在床邊合目休息道。
我剛想指責他冷血,屋門就被人從外麵推開,從外麵走進三個人。走在最前麵的奴魯,還有跟在他後麵的鍾承希父女。
奴魯掃了我和允禵一眼,掉頭對鍾承希父女說:“給他們看過病,就敲門讓守衛領你們出去。”
等屋門再一次關上,鍾承希撲通就跪到了地上,他的女兒劉夫人也跪在他身旁,允禵睜眼看著他們:“是你們告訴他們的?”
“奴才不敢,二駙馬他們另有消息來源。”鍾承希惶恐道。
“那你現在過來,是不是為了給我驗明正身。”允禵冷冷問道。
鍾承希臉上神色微變,掂量了好久才說:“他們都知道奴才曾伺候過您,奴才的女兒女婿都在他們手上。”
“你的意思是,你是為勢所逼?”允禵的語氣極盡譏諷。
“奴才……”鍾承希想分辨,卻被允禵打斷道:“夠了,我不想聽你狡辯,你若還想保住你和你的女兒一條性命,那就好好給娘娘看病,眼下隻有她能救你們。”
劉夫人不滿允禵的態度,就想站起說話,鍾承希一把拉住她說:“你去伺候娘娘淨身。”劉夫人將我扶過隔壁房間,裏麵已經有人準備好藥湯,我用藥湯全身擦了遍,換上幹淨的衣服。
劉夫人一直在旁邊默默不語,等換過衣裙,我坐在椅子上喘氣,她小心的扶著我說:“女人生育後,是不能吹風的,娘娘您今日吹了風,隻怕會留下病根,這藥湯是我潛心研製多年的去風湯,可功效畢竟有限,日後您若犯頭疼之症,可用去風之物燙貼,應能緩解疼痛。”
我看了看周圍,並不見有其他人,才抓起她的手問:“你可見過我的小格格。”
她被抓疼,輕輕抽氣說:“娘娘放心,奴魯總管找了奶母照料小公主。”
“小格格才出生沒幾日,根本與我們大人間的紛爭無關。劉夫人,你能不能看在我們往日的情分上,幫我救救小格格。”我不知道,接下去局勢將會如何發展,我和允禵被重兵看守,是無論如何都逃不出去的,但小格格不同,她還是個孩子,沒有人會防備她,隻要劉夫人能答應我,帶她逃離這裏,寨外就是清軍,小格格一定能回到她阿瑪身邊。
“救?即使我能將小公主帶出苗寨,若娘娘你們不一起同行,寨外的清軍也不會放過我們。”劉夫人淒楚道。
“你拿著這個,鄂爾泰他們就會知道你們的身份。”我把貼身帶的小金鎖拿出,遞進劉夫人手中,這金鎖是我剛到古代沒多久,禛給我的,禛出生時,先帝賜與他的長命金鎖。
劉夫人低頭看著我手裏那小金鎖說:“若我真能救出小公主,娘娘能不能答應我,饒恕山房那百餘口人。”
之前我以廉親王長女被擄一事,誣陷善書山房上下百餘人,當時除了僥幸逃脫的劉氏夫婦,其他人都被暗門抓獲,拘禁在地方衙門內,用那百餘口人換我小格格一命,其實我是得了便宜,我緩緩點了點頭,答應了劉夫人的要求。
“並非民婦不相信娘娘,但民婦不但要娘娘您的保證,還要隔壁那位爺點頭許諾。”劉夫人望著到。
“好,我們這就過去。”我扶這椅邊站起道。
等回到隔壁,我向允禵道明,他拿過金鎖看了眼,再將金鎖遞到劉夫人手上說:“知道了,若小格格能逃出生天,朝廷必不會虧待功臣。”
鍾承希在旁邊聽得滿頭是汗,但在我們跟前,又不敢貿然出聲阻攔女兒,他們臨退出去前,允禵突然叫住鍾承希說:“娘娘的身子還需仔細照料,鍾承希你就別走了,留在這伺候吧。”
劉夫人訝然的看著允禵:“您要留下我爹做人質?”允禵笑而不語,劉夫人今夜幫我們救小公主,無論成敗他們父女都是不能再留苗寨,如今允禵要將鍾承希留下,那不是害他性命嗎?
可任憑我怎麼說,相信劉夫人他們,允禵仍舊不語,鍾承希讓女兒獨自退出去,自己竟真的給留了下來,為了這事我氣得直想痛罵允禵,可他卻推我到床邊說:“好好休息,明日怕會是你今身最難過的一日。”
夜幕低垂,我躺在床上,耳朵一直在聽外麵的聲息。房間裏沒有油燈,允禵、鍾承希默默的坐在一旁,並沒有說話,我也不知道他們是睡著了,還是在枯坐,我的心七上八下,不停的在想小格格。
身體原本疲憊之極,可因為心中那牽掛,便無論如何也睡不著,我就這樣朦朦朧朧地躺著,第一聲雞啼過後沒多久,一陣淩亂的腳步聲由遠而近,門吱的聲被人推開,奴魯從外麵走了進來,我不知道自己是睡糊塗了,還是奴魯的確在笑,他扭曲的笑容,讓人不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