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無奈地低頭看了看車廂邊上鐫刻的十字圓圈標記,“這些都是虛套子,在京城裏做生意,不弄的光鮮點兒不行……”
正說到這,眼角餘光裏忽然瞥到身邊的小可嘴角一抿,仿佛在暗自偷笑。那神情,就好像是說,瞧瞧,我剛剛說過什麼來著。
沒等小可出聲,穀實先笑了,“五爺您說的哪裏話,江湖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正是您秦五爺的能耐,讓點蒼這兩年真金白銀,月入過萬,成為富賈一方的豪門大派啊!”
正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人家說得這麼客氣,又一臉誠意,聽得我心裏暖洋洋的,“都是江湖朋友們關懷照顧,哪裏是我一個人的功勞。”
“那這位小哥想必是五爺座前,人稱千機變的杜小可杜爺嘍?”
小可第一次被人稱爺,頭發都不自在起來了,“見過穀爺,叫我小可就得了。”
“既然遠來是客,就請移步到中和寺說話吧。”我示意小可發動馬車,“其實我也是剛從京城回來,大半年沒見過自家人了。到了地麵,還是要請師兄弟來招呼你們,失禮之處,萬望海涵。”
“秦五爺您太客氣了,”穀實一抖韁繩,跟在馬車後麵,“能同行這一段山路,我們也算是有緣啊。”
有緣那是一定的。我心裏默默道,你不來我遲早也會主動找上門去。
山路其實並不寬闊,勉強可容一輛馬車或兩騎並行。我們一行四人就隻能排成縱隊。這樣一來,說話就不甚方便。車裏固然還有空間,可惜隻有一座,請誰上來都不好,我也隻有裝沒想到。好在周圍美景如畫,這兄妹倆看看風光也就沉浸其中了。
遠遠望見了中和寺,我貌似忽然想起了什麼,從懷中取出一方錦帕,迎風一展,淡淡的清香絲縷入鼻。
“穀公子,我這裏有件物事,據說是穀家堡上等珍品。嘿嘿,一直不知道是真是假。這回機緣巧合碰上正主兒了,煩請您給鑒定鑒定。”說著,我將那錦帕遞了過去。
“這個,”穀實麵有難色,回手將那帕子遞給了後麵,“妹子,這事兒哥不行,你給秦爺看看吧。”
我回過頭沒再往後看,反正隔著個人,也看不清楚。先是聽見穀玥“呀”了一聲,然後就沒動靜了。再多等片刻,穀實將那錦帕又傳了回來。
“怎麼樣啊?穀姑娘?我這別不是收藏了個假的吧?”我明知故問道。
穀玥猶豫了半天,終於還是開口了,“那個,是真的。”
“那就好,那就好,果然值了我一千兩銀子。”我如釋重負般的長出了一口氣,將那帕子收進懷中。
“一千兩?!”光聽聲音就知道穀實從馬上站起來了,“妹子,咱家啥布頭兒能值一千兩?!”
我控製住自己沒回頭去看穀玥的表情,但也能猜到八九不離十。穀玥話音已經在輕輕發顫了,“玉碗金蠶啊,大哥,那個就是金蠶吐的絲織成的。你總是在水麵上忙,桑林的業務不熟悉。這種絲帕到現在整個穀家堡也隻剩下娘親手裏有一件,還被我小時候淘氣給剪壞了……”
“啊?”穀實驚呼出聲,顯然又高興又絕望,我估計他目前是強行打消了念頭開口問我要買這東西——實在太貴了。不過,我等的機會也不是他。
趕車的小可忽然吆喝了一聲,馬踏山石的速度加快了不少。抬頭望去,前頭轉過彎應該就是中和寺。隔著密林,已漸漸可以聽到人聲鼎沸;偶爾還有一縷青煙飄過,想必這喜慶的炮仗已經開始燃放……
“蒼山,”我強按住自己悸動的心,悄然道,“秦良回來了……”